“这句话倒是好笑了。你们昧谷,就半分对她无愧?我的弟子如何,如今也轮不得他人插手。”常轩突然笑笑:“听闻魔界近日与冥界处处为难,赫连尊上竟还有心情来这容桑仙域叙旧?”
“你消息听的很快。”重华背手:“那你也应该知道,冥帝是什么态度,天帝是什么态度。”
常轩手指微动间,殿外小路竟变了样子,树影丛丛不似往日:“这一任冥帝懦弱贪婪,城府却极深,懂得依仗六大判官审时度势,明里暗里都是想将昧谷压制。而天帝把寻神器之事托文官私下里托付于我,本就是怪异之事;此二事共同来看,颇有趣。”常轩眉眼精光微现:“不过,有些事长祺也未必能想到。赫连前辈将青止放在我这里,听闻不久又要亲自征战魔界,尊上与我爹的算盘,打的可比冥帝和天帝响。”
“难说。”重华皱眉。
“什么意思。”
“若是六大判官真与长祺联手,于昧谷而言不过一番恶斗。只是既然如你所言,天界变数如此之大,日后之事难料,便是步步算好,也会出岔。”
“你我二人联手,要万分小心了。”
“至于青止一事,你可放心。”常轩看着东南方:“既然我认了她为弟子,便竭力护她安好。”
青止有时是真的想扯开常轩的鼻子看看里面是什么构造,如何能每次她和重华走哪儿他便跟到哪儿。还风轻云淡的问她:“他如何还不走。”
去问你爹,青止脸上淡笑着看着身前之人,你爹拽着我爹天天下棋,我爹不走,重华自然是不走的。
好在青止传信给顾梨梨,也不知她是如何能入得了仙界容桑仙域,却无人问津。但她不说,自己自然不问。
“青止,你家师父生的真俊俏。”顾梨梨吃一口小酥饼,风情自来:“如何整天郎有情妾有意却无半点声息。”
青止笑着摇摇头,将剩下的酥饼递过去:“华然怎么这几天不见来找你了。”整整小半个月,青止看看顾梨梨的眼睛就知道,祸水顾梨梨这次要栽。
顾梨梨笑着摸摸她的脸,收了酥饼:“我陪他下山,看路边的芘芙小妖哥长的俊俏,就打趣了一番。也不知道冀华然生的哪门子气,也敢与我甩脸子,我便自己回来了。”青止摇头重重叹着,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冀华然既对你有意,定是那醋坛子翻了,还是踢翻的那种:“华然生的不俊?”油头粉脸,丹凤眼又吊的好看:“怪不得这几天你吃饱了就睡去,吃饱了就睡去,叫你出了这容桑仙域你都不理。我看你白活了这几千年,你啊,要栽。”
“栽?”顾梨梨又扔了一个核桃进嘴,脸有不耐之意:“我顾梨梨见过的男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便是生的好看,待人真心实意又能如何?”
“梨梨,你可听过,口是心非,报应总是要来的。”青止抢了她手中的东西,指着殿门外站定的冀华然,脸有笑意。顾梨梨回脸间,就见着冀华然提着东西脸上阴晴不定的站在门口,却只是将顾梨梨狠瞪了几眼,怒笑几声扭头便走。
“师父说的对,原来真的不能背后说人。”青止撑着下巴点点头,看着面前故作风轻云淡之人:“你还愣着,若真不去追,冀华然这次可真生气了。”一巴掌把顾梨梨拍起来,看顾梨梨又想重新坐下,青止一腿搭在她的位置上,正色道:“梨梨,你可想好了。我与你认识那么多年,从未见过你愿意同一个男子笑得这么放肆,这份心意你可莫要装作不知。”她知顾梨梨此人,敢爱敢恨,有时只是要了一个台阶;对事如此,对情如此。
顾梨梨看她一眼,咬咬牙,拍了拍袖边快步追去:“人走可以,手里吃的都给我留下!”
一直不敢走远的冀华然听闻一愣,却更是怒笑,转头就把东西扔了过去,扭头继续走。
“冀华然……”顾梨梨咬牙阴笑,今日若治不得你,我便与你姓。看也不看扔过来的糕点只管追了上去。
青止走上前将糕点捡起重回了殿内:“……都是些暴殄天物之人。”顿了顿才又看向远处,自言自语道:“今日暖阳正好,再过些时日,那泉水便要凉了。”
容桑仙域深处有个非常隐蔽的清泉,是云子无意间发现的。鉴于每次去清水泉边都能遇见常轩,青止异常果断的换了这个云雾缭绕,悬崖深深的后山。虽然清心泉才是容桑仙域仙域仙人沐浴之地,且男女分浴,皆以山遮挡。可想到常轩在不远处同样沐浴,青止总是难以心定。
不过须臾,青止解开衣服一脚走进水里,暖水溢然间把整个身体都泡了进去:“云子,看好衣物。”青止笑意盈盈的叫了一声,云子抖抖翅膀,百无聊赖的打瞌睡。
“菁菁者莪,在彼中阿。既见君子,乐且有仪。
菁菁者莪,在彼中沚。既见君子,我心则喜。
菁菁者莪,在彼中陵。既见君子,锡我百朋。
泛泛杨舟,载沉载浮。既见君子,我心则休。”
蝦蝶翻飞,水雾氤氲于周身,青草随风而荡,青止闭眼轻唱着娘在她小时候清唱的人间词话,彻底放松下来。当时只因觉得好听,便要娘一遍一遍唱给她听,直到她长大了,终于也会唱了。重华不喜她唱,尤其是当着他人的面。幼年她总觉得,重华许她干什么,不许她干什么,都要听,娘和爹总会告诉她,便是不听爹娘的话,也要听重华的话。
“咳……”很细微的一声轻咳把青止的思绪拉了回来,淡然间一撩水流带着灵力直把云子拍起来:“云子,刚刚你那边是不是有人。”云子停住的脖子微微上扬,使劲摇了摇头。
“是吗……是我多心了。”青止抱着胳膊的手渐松,眼眉间笑然,向远处去。
云子直等到青止再也看不见自己,才一脸漠然的看着上方的树干,上仙,有本事你下来啊。
树上的常轩抬眼瞅着叶子间的和暖阳光,闭眼处却是青止的背影。
曲子若是她唱起来,倒是分外好听,常轩轻笑着闭上眼,细碎发丝贴于眼眉。
“菁菁者莪,在彼中阿。既见君子,乐且有仪。
菁菁者莪,在彼中沚。既见君子,我心则喜。”
是雨过天晴后。
“为何看我。”常轩枕着手臂靠在殿门,微睁眼时看着一笔一划抄写心经的青止。
“看师父长得俊美,着实想欣赏一番。”青止停下笔,撩着衣袖看他:“师父是有心事,梦到什么了?”这一觉,常轩嘴角总是抿着的。她看了许久。
常轩垂眸轻笑一声,起身过去,坐于青止面前,将她手腕拿过,以仙力合掌轻揉。她已抄了一个下午,却还没有停下的意思:“梦到了故人。”
“故人?”青止看着他的眼眉间,轻笑:“故时心上人?”
“……对。”常轩微顿,手下轻柔了些:“故时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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