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事是你‘失察’所致,那就给你个机会,让你将此事了结,才能算得上‘将功赎罪’。裴大人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此刻悦宁的面上全然不见那些“愤怒”以及“气势”,反倒笑嘻嘻的,脸颊上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来,更显得这笑容十分甜美。
见此情景,裴子期便知道,悦宁并不是真的生他气,而是借着此事,要逼他彻底解决苏岩这桩事。
这么一来,她便不必担心皇帝会下旨让那苏岩做她的驸马了。
裴子期松了一口气,不由得失笑:“殿下,其实……”
“嗯?”
“其实皇上并不会逼迫殿下嫁给殿下不喜欢的人。”裴子期道,“殿下大概忘了,当初皇上召见微臣,说的便是‘这驸马人选还得让她自己首肯方可’。”
“话是这么说……”
其实悦宁在宫外偷溜出走时正遇到各种乌七八糟的事,她一时气愤,便没来得及想那么多,后来虽然也想起过她的父皇曾许下的承诺,但事情已经做出,想回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了。更何况后来裴子期还半真半假地骗她,说她父皇已经下旨决定将她嫁给苏岩,她就彻底不信她父皇说过的话了。
“可自我及笄之后,父皇母后一心急着要为我择选驸马,早日将我嫁出,万一到最后,父皇急了,说不定也就不管我的感受了。”
既然聊到这儿,裴子期不免又要旧话重提。
“那么,殿下究竟为何不愿择选驸马?”
“……”
又是这个问题。
悦宁赌气,没好气道:“这世上怨偶太多,我不愿做其中一人。我宁可自己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一回,裴子期差点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明明不过二八年华的少女,却要说出这么老气横秋的话来,实在有些可笑。
但裴子期倒也没反驳,只是又问她:“若微臣真将苏岩之事了结,殿下是否愿意回宫?”
裴子期这么一提,悦宁才反应过来。
也对……若解决此事,她是可以回宫了。
其实她离宫这么久,忙的时候倒不觉得,闲下来总会忍不住要想起宫里的人与事。她本以为在宫外自由自在会乐不思蜀,可宫里也还有她惦念的父皇母后,甚至还有从小便贴身服侍她的红豆与松籽……还有小厨房的李姑姑!若她回去小厨房里露一手,她们肯定要大吃一惊!
如此一想,悦宁竟然真有些期待能快些回宫了。
可是,她还有些菜没学会做,花蓉那小店又才火起来,她若是走了……
“我要是走了,花姐姐……和‘小憩’怎么办?”
她既然问出这样的话来,看来就是真动了心想回宫了。
裴子期心明如镜,却不动声色。
“其实花姐姐从前也并非孑然一身。只是从前发生了一些变故,后来小店里才只剩下她一人。”裴子期喝了一口茶,才徐徐道来,“花姐姐可不像殿下这般有志气不肯嫁人,她早早便成了亲,与她的夫君一同打理小店,也过了几年好日子。”
“咦?”悦宁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往事,顿时便来了兴致,忙问道,“后来呢?”
“花姐姐的夫君本是个书生,在这些生意上本没什么兴趣,后来勉强做了几年,就与同窗一起去写话本了。”裴子期对花蓉之事倒是知道许多,对悦宁一一说来,“那时花姐姐倒也并未阻拦,反倒还愿出钱为她的夫君筹款印书,谁知他却被奸人所骗,傻乎乎地将花姐姐的小店抵押了去给人做担保。”
之后便是奸人得计逃跑,花蓉的小店被人收走。
那一家店是花家延续几代的心血,花蓉自然十分生气,与她的夫君大吵一架,哪知那人也极为倔强,隔日便留书出走,说要赚够赎回小店的钱再回来。
花蓉又气又急,将那封书信撕了,只当生命中没有过此人。
再后来的事,连悦宁也都知道了。花蓉到处托人,后来七弯八绕地找到了裴子期,裴子期仗义相助,帮她将小店赎了回来,还借与她一笔钱让她重新开张。
悦宁听了这些往事,不由得啧啧称奇。
最后,也不知怎的,她就先冲裴子期丢了一句:“你看,我说得不错吧?”
“嗯?”
“如花姐姐这般,早早成亲,最后倒还不如一人奋斗!”
“……”
裴子期一时无言,还真想不出反驳之语。
最后倒还是悦宁自己又回过味来了。
“难道你想……”
“嗯,若能将那位‘花姐夫’找回来,殿下就不必担心小店无人了。”
裴子期所想,的确也正是悦宁猜的那般。当然,在这当中,除了有想让悦宁安心回宫的理由之外,也是裴子期觉得花蓉与小店的确都是需要人帮忙的,悦宁在店里不过打打下手,所助有限,但若花蓉的夫君回来,可能小店就真正不需要他与悦宁操心了。还有就是……虽然花蓉从那以后当真不再提此人,可裴子期心里隐隐觉得,她心里还是有那么个人的。
这个道理,与悦宁说大概也是无用的。
“好吧。”悦宁突然道,“虽然我觉得一个人没什么不好,但我看花姐姐似乎也还惦记着这个‘姐夫’。”
“……”
这却让裴子期大大意外了。
第六章 美人
其实此事说来也巧,悦宁是听了裴子期所言,才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在小店的柜台上看到过一册话本。
当时悦宁还觉得十分奇怪。
照她所想,她还未来小店之时,应当就是花蓉一人在这店里忙碌,其中又发生过变故,花蓉日日都在为生计打算,怎么还会有闲情逸致看话本?此时听了裴子期所言,她这才明白过来,那册话本,多半就是素未谋面的这位“花姐夫”所写。
看来,“花姐夫”出走之后,花蓉心中很是惦念。
无人之时,她甚至会将他从前写过的话本拿出来翻看。不是尘封珍藏,而是就随手那么扔在柜台上,看来她是时不时就要翻一翻的。
悦宁看了那个话本,不得不承认,那位“花姐夫”还是很有些才华的。不同于裴子期的那种高居庙堂为官之才,而是另一种,能写出好的话本,讲出好的故事的……“歪才”?至少,在悦宁的记忆之中,她还没看过写得那般有趣的话本。
连带着,悦宁也就对那人多了那么一点点的好感。
“你干吗这样看着我?”悦宁一抬眸,却见裴子期一脸呆滞地看着她,她虽觉得好笑,但面上偏又凶巴巴的,“这主意是你想出来的,那你说说,要怎么办?”
裴子期回过神来,也就不再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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