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旁,却有另一个人朝这边呵斥了一声。
“是。”
马车的帘子被人掀开,接着,便是将装了悦宁的那口大箱子拖了下来,再抬起来。
悦宁虽然浑身都酸痛得要命,但也知道此刻十分危险,因而不敢动也不敢出声。两个壮汉将她抬进了一个门,接着便是长长的路,也不知是通往哪里的。
之前偷偷溜出来,悦宁觉得自己运气十分好。她非但没遇到坏人,反而在第二日偶遇了好心的花蓉姐姐。更难得的是,花蓉对她很好,不但收留了她,还教会了她许多东西。渐渐地,悦宁就再也没有对这个宫外的天地有过什么恐惧与担忧,甚至越来越喜欢这样的生活。
眼看就要回宫了,谁知这时却遭遇了这样的险境。
究竟是什么人?这人有什么样的企图?虽然悦宁从前总是咋咋呼呼,一心都放在厨房里,但也不是个傻子。等头脑清醒了之后,她再细细一想,便有些明白了。
在锦园时被人从背后推入水中,大概还能猜测,有可能是那些夫人小姐之中有想与国公府结亲的,再从邵夫人那里听说了什么,便将她当成了对手,于是起了坏心推她落水。可后边的发展,就不像是那么回事了。虽说深宅后院里的女子们也常常有些手段,可一般还是不会动到下药加绑架上头来,尤其还准备了麻绳、箱子、马车……大动干戈,实在不像是内院女子用来对付一个还只是“可能”的潜在威胁。
那么,幕后之人多半就是针对她这个公主的身份了。
她正思考之间,抬着箱子的两个人似乎进了一间房,然后将箱子放下来,立即就走了。
而门外也很快就有另一个脚步声传来。
那人步履轻盈,像是个女子。悦宁只听见她费力弄开了箱子上的绑绳,接着便打开了箱子。
“哎,可真是委屈小姐了。”
眼前是一个极为年轻漂亮的女子,看穿着打扮,既不像是个丫鬟,也不像是什么深闺中的夫人小姐。悦宁仔细打量着她,她却忙着给悦宁解开绳子扯掉口中的布巾,然后再将瘫软在箱子里毫无力气的悦宁扶起来,引她坐到一旁的软榻上。
在这个空当里,悦宁将这屋子还有眼前这个女人都仔细观察了一番。
这个女子的头发都梳起来了,却不如一般深宅妇人那样穿累赘的广袖长裙,可若说是丫鬟,似乎又比丫鬟穿得要好那么一点儿,皮肤细白,没擦粉,却涂了红红的口脂,手上还戴着金镯子。再看这间屋子,倒像是个女子住的地方,只不过装点得极为俗气,铺盖帷帐用的颜色都十分轻薄张扬。
悦宁心里稍微有点儿谱了。
悦宁虽然没见过,但也听说过。这个女人,多半是富家的小妾,或者,连小妾都还算不上,只是个通房丫头之类的。
“小姐可还好?”那女子说道,“妾身去倒一盏茶给小姐喝吧。”
“你是什么人?”
悦宁一开口,才觉得自己的声音的确有些哑了。
“妾身不过是个伺候公子的人。”那女子一边倒水,一边说道,“是公子让妾身来照顾小姐的。等会儿公子来了,小姐就知道了。”
悦宁就是被一盏姜茶害的,这茶递上来了她也不敢喝,所以从那女子手中接过来,便看也不看一眼就放到了一旁。
“那就让你家公子赶紧来。”
“……是。”
那女子似是想说什么,却忍住了没说,果真十分听话地出了门,不知是否去叫什么公子了。
说到“公子”,悦宁心中有了个不太好的猜想。
不过,悦宁的猜想不过才在脑子里转了一圈的工夫,就听得屋外有脚步声。
这次可不是女子轻盈的脚步声。
“公主殿下,听红鸢那丫头说殿下急着要见在下,在下这就赶紧过来了。”
还未得见人,悦宁就先听见了那个熟悉的让她感觉有些恶心的声音。紧接着,果真从屋外走进来的那个人,印证了悦宁此前的猜想。来人就是悦宁最厌恶的那个人——苏岩。
“苏岩!”
“没想到殿下还记得在下的名字。”苏岩虽然口中称悦宁为“殿下”,但对悦宁的态度没有半分恭敬,手中摇着一柄玉骨金线的折扇,与他的丑陋姿态一样刺眼,轻佻地道,“殿下放心,既然来了在下这儿,就这么住下来,让在下好好地……招待殿下几日。”
“你到底……”
悦宁本想问苏岩到底怎么知道她就是小店里的那个厨娘,又是何时计划要掳走她,这样将她关起来又有什么意义。但刚问了个开头,悦宁突然又懒得知道了。
问这些不过是让他更嚣张更得意,令他在自己面前再多炫耀一次。
让他高兴,她可不高兴。
“你出去,我不想看见你。”最终,悦宁只是很高冷地扔下这么一句话。
“殿下既然不想见到我,那就先让殿下好好休息。”那苏岩面上突然露出一个极其诡异的笑容来,说道,“待到夜深人静之时,在下再与殿下好好交流感情。”
卑鄙!无耻!
“红鸢进来,好好伺候殿下。”
临走之前,苏岩又将那个名叫红鸢的女子喊了进来。
“殿下行动不便,可别让她出门走动,万一不小心伤着自己就不好了。”
说是伺候,其实连悦宁都听出了苏岩话中的意思。
不让出门,是让红鸢看住她,免得她跑了,至于什么别伤着哪里了,也不会是真的关心她,而是担心她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那他苏岩可就得不偿失了。
悦宁当然不会选第二条路,要选,也是选择逃跑。
可眼下的情况实在很是糟糕。有人看着她不说,她还觉得身上十分乏力,四肢软绵绵的,一点儿气力都没有。悦宁清楚,即便是遭遇了落水又被掳劫,她的身体也不会是这样的状态。应当是那一盏姜茶里下的药的威力,看来,即便过了这么久,药效也还没有完全散去。红鸢虽然看起来是个弱女子,但自己也手无缚鸡之力。而房门之外,还站了好几个丫鬟仆妇,透过窗户往外头看,廊下还站了几个孔武有力的家丁把守着。
在这种境况下想要逃走,无异于痴人说梦。
悦宁很快就摸清了当前形势。
她逃跑不成,看来只能一边静观其变,一边等人来救。
可是,谁能来救她?
在宫外,时时关心她的要算花蓉,但花蓉不过是个平民百姓,况且花蓉也不知道她被人掳走了,只知道她坐了国公府的马车去了国公府看莲花。就算她没回去,花蓉也只会以为是国公府的人将她留住了。去找国公府要人?花蓉即便敢去,首先,只怕国公府的大门她都进不了。那么国公府呢?此事由他们而起,害得她又是落水又是被掳。也许邵翊与邵夫人会关心一下她的去向,毕竟是他们邀请来的客人,没道理就不送回去了。可就算是他们发觉了悦宁失踪,只怕一时也摸不清她到底是因何突然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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