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将军,您要去西北?那我家小姐,在这宫中更是没有人可以诉苦了!”阿春瘪着嘴,像是也要哭出来。
“阿春,你别总说丧气话,什么叫没人了,不是还有淑妃娘娘吗?她和小姐关系可好了……”
阿夏偶然间提到淑妃此人,沈全胜以前也曾听说这位住在来仪阁的主子,但从未见过,“来仪阁的那位淑妃?阿夏,你在颜宋面前,要小心提起她。毕竟这次的事,和她也脱不了干系。而且,这事情来的古怪,为何圣上会处决那罗安,又为何太后会知晓此事,在宫中,还是多防一些好。”
阿春,阿夏忙着点头。自然是赞同这一说法,而此刻最明白这个的人,怕就只剩下屋内那位熟睡的主子。自此以后,她该不会天真地想着相守二字,而她本就藏着的野心也不该再忍受退让了。
“诶诶诶!沈将军,你不能进去!”好在风尘眼疾手快,将她拦于门前,这女人功夫太好,走路都不出声。
“风尘,我有要事要与圣上商谈。”风尘摇头态度坚决,而那乾元殿内隐隐传来的哭声让人不寒而栗。
“里头哭的那人,是谁?”
风尘沉默片刻说道,“沈将军就不要为难属下了,今日圣上谁也不见,还是请沈将军改日再来。”她注意着里头的哭声,听不出男女,时而尖利时而沉闷,眼神无疑瞥见宫人们手里都拿着白菊,实在奇怪,这都深秋了为何还有那白菊出现。再仔细一看,那些宫人穿着的衣服也较平日不同。
她心中一沉,玄甲衣铃铛作响,低声说道,“风尘,我今日一定要见着圣上,一定要为颜宋讨一个说法!你就别拦着我了!”
风尘一听是为了颜宋,将她立即拉到一旁小声讲道,“沈将军,你这在乾元殿前提起贵妃娘娘的名字,岂不是又要伤了圣上的心?”沈全胜听不太明白。
“圣上已经二日未曾进食了,白日上朝时同没事人一般,下朝之后便自己关在屋内。风尘要不是想着娘娘也是如此,早就去麻烦娘娘了……”沈全胜这才明白,原来那屋内的奇怪哭声是圣上发出的,而那白菊仿佛也能解释了,为他曾经可以拥有的那个孩子准备的,奔丧的衣服穿着在乾元殿宫人的身上,这是他能为那个孩子做的做多的事了。
“圣上又岂能不心痛,失去孩子对于圣上而言本就是要了命的事!”风尘这才将当日的事情原委一一说明。
正文 第两百九十四章 该要认清现实(五)
风尘带她去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将袖子内的血帕展开,像是血莲盛开的模样,“因为顾尚书一事闹得朝中沸沸扬扬,圣上那几日都没有去娘娘那儿,但心中多少也有些担心。不知是哪日晚上了,圣上趁着夜深才偷偷过去,那时看见娘娘在梦里哭了,随后又听闻罗安一事,这才大发雷霆,处决了罗安。”
“那事发当日,圣上在何处,风吟殿离乾元殿不远,怎么可能不知道这里的动静,他若赶来便不会有这些糟心事?”
风尘脸上更是悲伤,支支吾吾,“圣上去了,但……但,唉,还是这个血帕。”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血帕上的血,是谁的?”沈全胜蹙着眉头。
“是……是圣上的。圣上本不让我们提起当日一事,因为,因为江南一战圣上其实受了重伤,一直没有痊愈。”
沈全胜心里一惊,“怎可能,那日来救我们的圣上分明好的很,身上也根本没有伤?!”
“那日山下灵山军皆被打退,一来是许公子引走了一部分人,二来就是圣上亲自击退山下的所有灵山军。”
沈全胜略有所思,“我记得当日,圣上并未带多少人来。而灵山军本就不易被打败,他是如何做到的?”
“能如何呢?拼命嘛!”风尘短叹一声,“圣上大战一场后,受了伤,其实原本就很严重了,但他仍旧要求军医给他做简单包扎,然后去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圣上说了,贵妃娘娘见不得这样的血,要是见他流那么多血,又该心疼了。”众人当时拦了,但那又何用,谁不知这新王是个性情古怪之人。
“他愣是忍着伤痛,赶了一路的车程?”沈全胜几乎将声音埋进土里,世间果真是变幻无常,来的时候她是要来为颜宋心疼,而此刻转眼间却为了另个一本是恨着的男人心疼,果真,人是喜怒无常的。
“圣上的脾气就是爱逞强,回到宫中,立即就昏过去了,太医为他诊治时,伤口已经开始溃烂,剜去了一块肉才能好起来。这才过了没多少日子,圣上的伤又一直反反复复的。那日,圣上本是去了市集买了几串糖葫芦和煎饼,正准备拿去给娘娘赔不是的,却得知了这个消息,险些就要将这乾元殿给掀了。”
“那这血帕,又是从何而来?”
风尘就更是不愿说下去了,“圣上拼命赶去风吟殿,但途中突然旧伤发作,晕了过去。掀开白布时伤口已经呈紫黑色,还流着脓血,看着着实让人心疼。太医好不容易为他处理好伤口,叮嘱他只需躺着不能乱动,可圣上那时还怎么听得进去劝,便立即赶去了。”
沈全胜瞥着那血帕上发黑的红色,不像是那血液凝固后本该有的暗红,倒像是风尘口中伤口脓血的颜色。
“就算是如此,他也不该扔下颜宋一人走了?”
“圣上那是万不得已的!”风尘几乎喊出来,“那时伤口已经崩裂,血已经几乎要渗出来,圣上只能用这帕子绑住伤口。娘娘当时已经是悲痛欲绝,身子骨又弱,倘若再看到圣上还是如此模样,定会更加伤心难过的。”
沈全胜未曾想过,一个人的爱对另一个人可以是这样的。默默只知道付出,却努力不想让别人知道。或许在情深意切的时候,另一个人的任何感觉都比自己的遍体鳞伤重要。而那个人,竟是这玉都的王,真是难以置信。
一路上,她都一直纠结一个问题,究竟是否要告诉颜宋这个事情。倘若在这节骨眼上告诉她,分明是要了她的命;而倘若不告诉她,二人又会这样子到如何地步呢?她看着秋日的落叶,心中的沉闷又多了一些。
而此时,沈府正面临一场大危机。她浑然不知地回到沈府时已是晚上,推门而入,本想要向父亲请安,谁知父亲就这样倒在地上,再也没站起来过。父亲是这玉都数一数二的武将,从先皇登基开始便一直为玉都击退外敌,在这玉都中倍受敬重,她以为父亲起码能活上百岁,毕竟身子硬朗。
平日里,他也只是偶尔会头疼发作,未曾想过他病的那么重。站在灵堂前,沈全胜看着棺内的父亲,毫无血色的一张脸,几乎要缩在一起,甚至有些不像他了。还记得小时候,父亲曾给她做的马鞍,还在大厅的角落处放着。
她没有落泪,心中仿佛已经被挖空,只是跪在棺木前双目无神。管家下人们来劝过许多次,但终究未果。
“贵妃娘娘,你怎么来了?”大概是出殡前的一日,颜宋在宫中也听闻这个消息,前来看望她,虽然脸上的血色还是没有恢复起来,不顾阿春的劝说,非要坐马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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