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袁小姐稍待,待我改改方子。”
苏秦一边想,一边写,神情很是专注。袁子卿坐在他对面,一直盯着他的手腕,不时的叹口气。
“我的手已无碍。”苏秦边说边写,也不抬头,待改好方子唤来石头抓药。
“先生是哪里人?”
“漂泊久了,已经记不得。”
袁子卿原想再同苏秦攀谈几句,听他这样回,便收了声。他既不想同她攀谈,她又何必强人所难,自己也落得难看。其实苏秦是真记不得,细细想来,有些事、有些人,在他脑海中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记不清楚也想不分明。袁子卿的尴尬在沉默中迅速发酵,待石头拿来药包,她匆匆起身告辞,有那么点落荒而逃的感觉。
今日元宵节,难得袁府一大家子坐到一起吃饭,平常两位姨娘是不被允许入席的,她们都在各自的院儿里用饭。看得出来,二人今日都很高兴,打扮细致,穿戴也颇为讲究;反倒是柳氏,衣着朴素,粉黛未施,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怒不喜,自顾自的默默吃饭,就连袁尚卿叫她也不答话,只当没听见。两位姨娘正好相反,十分殷勤的给袁啸牧倒酒、夹菜,也不忘招呼袁尚卿和她,脸上始终挂着和煦的笑容,仿佛她们才是袁府的女主人。袁啸牧的心情看着也是不错,一边同她们攀谈,一边喝酒吃菜。
“子卿,不舒服吗?不见你吃菜。”袁尚卿挑着她爱吃的菜,往她碗里夹。
“堂哥,别夹了,一会儿还要吃元宵。”
袁尚卿笑了,“嗯,忘了你爱吃元宵,吃不了剩着吧,没关系。”
“大公子和二小姐感情真是好,跟亲兄妹似的。”二姨娘笑说道。
袁子卿笑着点头称是,袁尚卿愣了愣,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厨房的大师傅老李将热腾腾的一大碗元宵端了上来,“老爷,这里边有豆沙馅儿的、芝麻馅儿的、南瓜馅儿的、绿豆馅儿的,还有肉馅儿的,祝老爷夫人、侧夫人还有大公子二小姐,月圆、人圆、事事圆。” 一碗汤圆,竟是将众人的口味都照顾到了。
袁啸牧笑着道:“老李啊,你不光菜做的好,话也说得好,辛苦啦,招呼大伙儿吃元宵吧,今年不能上街看灯,大伙儿就在府里热闹热闹。”
“是,老爷。”
晚上,袁子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想也不是晚饭吃多了积食,也没有什么烦心事,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索性起身裹了厚斗篷,出了寝室。她站在静香斋二楼的回廊上眺望平塘街区,却是想起了王守仁的一首诗,曰:故园今夕是元宵,独向蛮村坐寂寥。今年的元宵节因着太守令委实冷清,街上虽有灯笼千盏,却没有一个赏灯之人。
袁子卿站着站着,忽然想起了苏秦,元宵佳节,他在做什么呢?石头会给他做元宵吗?还是他自己做?
“这么晚,外头这么冷,你打算站到几时?”
袁子卿吃惊的回头,耶律鹰革靠在回廊不远处看着她,面无表情。
“不要你管。”
“为什么不去找我?”
“寥寥数面,不要假装我们很熟。”
耶律鹰革冷笑着重复,“寥寥数面,不过寥寥数面,你怎么就教唆你的大伯父派人去谋害我了呢?”
袁子卿一惊,虽说她也猜到大伯父必会有所动作,但听他这样质问,心里不免有些发虚,强装镇定道:“趁着没被发现,你赶紧走吧。”说罢,扭头进屋,大力的关上房门却被他伸手挡住。
“元宵佳节,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他一使劲推开门,绕过她径直走进屋中。
袁子卿关上门,有些气急败坏,“你这个人,怎么如此随便?”
“随便?!”他坐到椅子上看着她笑,脸上尽是玩世不恭,“照理,我们在原田都已经那般亲热,你就是我的人了,你们中原女子不都很注重名节吗?你怎么能做出谋害亲夫这种事呢,子卿。”
袁子卿看着他,有五雷轰顶之感,谋害亲夫?!这臭不要脸的蛮子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耶律鹰革看着她继续道:“我们俩,难道不熟吗?亲也亲了,抱也抱了,摸也摸了,睡也睡了,再亲密也不过如此了,子卿。”
袁子卿觉得自己要吐血了,真的要吐血了,关键是这些混账话她竟无言以对。
耶律鹰革起身,往她寝室里走,边走边道:“子卿,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我总有办法将你送走,原想留你三分薄面,既然你不领情,我只能照着自己的法子来了,你不要怨我。”
“耶律鹰革,天下女人多的是,原田的那些时日,算不得什么,你为何要这样逼我?”袁子卿被逼急了,有些绝望的质问道。
他闻言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冷冷道:“原来对你而言,那些时日算不得什么,但对我而言,那些时日却是我的全部,袁子卿,你休想逃。”
袁子卿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窗外,天上一轮孤月将圆未圆,照的满室凄清,她脱力般的一下子靠到屏风上,欲哭无泪。
第八十一章守城九
第八十一章守城九 正月二十,西兹国理王的大军抵达幽州,但并不急于攻城,而是将整个城池团团包围,一连围了数日。幽州城内人心惶惶。
理王的上将军独孤寅忍了几日,今日再也忍不住,叫上理王麾下的另几员大将,气冲冲的来到中军大帐,“王爷,为何迟迟不攻城?我们有四门铁炮,即便不发兵,轰它一两个时辰,拿下幽州好比探囊取物。”
“是啊王爷,我们占尽天时地利,为何只围不攻?”另几员大将纷纷附和道。
耶律鹰棘斜靠在君座上看着他,嘴角扯出一抹笑,七分戏谑、三分无奈。
“将军们稍安,幽州虽小,却是强攻不得。”勤王的谋士李拓恭敬行了一礼,接话道。
“怎么强攻不得,架上铁炮,拿下幽州轻而易举,都不必王爷发兵,我率先锋营即可攻下幽州。”独孤寅豪气万丈地说道。
“独孤将军稍安勿躁,幽州城内有很多西兹同胞,这次大王能顺利挥师中原,少不得他们的慷慨相助,若是强行攻城,幽州的死伤先且不计,我们当如何面对自己的同胞?”李拓慢条斯理地接着道:“将军拿下幽州,功劳自然是头等,但城破之后几日便要点算死伤,到那时候,幽州只剩下一座废墟,西兹同胞只剩下遍地尸首,勤王的性子,想必将军有所耳闻,而且,若被大王知道了,怕是免不了怪罪。”
独孤寅的脸色变了变,他曾听闻勤王手下有一员猛将,战功赫赫,却是有个屠城的怪癖。前几年攻打西兹北部几个部族的时候,这员猛将故伎重演,最后虽有忠王出面力保,仍是被勤王手刃于大草原上。李拓说得不错,若是用铁炮强行攻克幽州,照勤王的性子,必会找他秋后算账,而且看大王对勤王的倚仗,怕是会由着他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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