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成这一场战役的是我,你却何苦替我做了这个抉择……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我便从一开始就躲你远远,站在一边远远看着你……望着你……
此生的悠悠岁月,便也足够了……”
一域之神,在三万雪域亲兵面前,跪在寒天雪地上苦苦抱尸三日,散尽一身修为。
宫中的仙娥、雪域的将士,在正雪殿周围等着,忍泪不敢看,也不忍上前劝止。
我已是完全没有了神志,只要任堂那温热的手掌离开了我的身躯,我便会马上化为烟灰。
封任堂这样向一个临近灰飞烟灭的仙女,输尽上神的修为,无异于自毁元神。
估计他也只是一心寻思着随我而去,没有想到,这样会救得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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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不知道,两万年前封任堂落难到甘草坞的时候,身受重伤。是清爷当机立断,用了青府后院那株白色的救命草救起了封任堂,只因他是故交的孙儿,只因那时扶曦师父还没有算出璟瑄的大劫数……
那株皓白奇花的仙气融于任堂的修为当中,萦绕在他七魂六魄上。
奇花的灵气让他的修行速度比一般神仙要快,早早升了上神。
原来我喜欢他身上的味道,并不是那檀香味,而是他身上那株白花的香气。
如今此一身的灵气,又随着他的修为传入了我的体内……
仿佛是注定一样。
娘亲之前还时常责怪老爷子鲁莽,早早浪费了那株白花,让我应那一“白劫”的时候没有了救命的保障……
其实,如果任堂当初不是服了那株白色奇花,今日我遭了这劫,反而必然躲不过元灭;且不说清爷子要从甘草坞赶来,等他耗时炼成了丹药,璟瑄我也早已经化为天界的灰烬了。
就是因为任堂当初疗伤时,把白花融在自身修为上,如今才能及时就得了我……
他向我输尽一身修为……
一直是我在祸害了他……
后来,扶曦师父说,这是“天理循环,有借有偿”。
可我觉得,怎么会是“一借一偿”来解释得了的呢……
他为了救我而灰飞烟灭,我虽是活过来,却这般的伤心欲绝,宁愿涅灭的是自身,也好过自己一个活着念着他……
这天地间是谁有得益?
凡事只要加上了感情的因素,便没有了任何一切乾坤平衡的定律……
铜木剑
铜木剑 雪域皇城城门前。
一身黑色的外袍在飞雪当中十分突出。
我站在宫门前抬头看着这暗红色的沉重石门,心想着已许久不回来了。
右手提着甘草坞的一篮子仙果和珍稀草药,我左手向守城门的侍卫平举起铜木剑示意。那一队侍卫在风雪中恭恭敬敬地给我行了礼,开启了城门。“君上在正雪殿等你,上仙有请……”
自上次在这里昏迷过去,转眼已过百年。
雪域还是这般寂寞寒冷。无论把身上的衣衫按得多么紧,风雪还从衣袖和领口找到割伤你的入口,把刺骨的寒印在你的皮肤上。
我不禁加快了步速,把地上的雪踩得沙沙作响。
还是不敢从大路走到正雪殿前面的空地中,我从后宫的庭院绕了好大一圈才走到正雪殿的侧门。
守着侧门的两个一身银甲的侍卫帮我推开了门。
室内那炉火的暖气扑面而来。
我点头笑笑,跨过门槛进了殿内。
“皇嫂,你来啦?”任安在桌案上抬起头看着我。他放下批阅宗卷的青玉笔,站起身来。
封任安眉目间长得与任堂有少许相像,就是轮廓并不如任堂的那般深刻。
他随时随地都是一脸温和的模样。任堂元神灭去后,任安接了九重天上天君的册封,守护着雪域,成了雪域之主。自被策为雪域上君以来的这段时间,任安一改雪域皇族长久以来强硬的治理作风,雪域的仙民盛颂他为仁君。
天界外间的百年乱世,自封霁被抽取了元神,任堂在正雪殿前耗尽修行而涅后,再也没有波及到北荒雪域之上。
至于百年前的那件事……
我只记得最后一个映像,是天地间的一片白茫茫,还有那张我魂牵梦绕的脸……
之后我在甘草坞醒来时已是几月之后的事情。
之桃紧紧搂着我,拍着我的背说:“没事了,瑄瑄,没事了……”我一片茫然。
我娘亲只道我是承了天地灵气的庇佑,破了那个“白劫”,她哭着跑到青府门前向九重天叩了几个响头……
瑾瑜在床边看着我,一脸的欣喜,急急跑出去说要给我在九重天上当值的爹传信。清老爷子却伸手抚着我的头,止不住地叹气:“我的瑄丫头啊,唉……”
我挣开了之桃,环视着房间的所有角落,呆呆地问道:“任堂呢?”
……
他们极少向我重提那天的事情。只说封任堂在雪地守了我三天。三天后的那个昏黄,风雪骤起,他化作一根白色的羽毛飘到我腹腔的那滩血迹上,逐渐隐去……
我醒来的一段时间,一蹶不振。无论干什么、想什么,喝药的时候、在庭院石阶上坐着的时候、半夜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我都在想着任堂……
我全然忘却了他在我生命中出现之前,我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现在却如这般行尸走肉,泪不住地滴到地上,自己却也没有丝毫擦觉。
我坐在镜前,之桃怜惜地替我梳着头发。我看着之桃在镜中的样子,他眉头紧皱,几番像是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看着镜中的我,微微一笑。
彼时处于战乱,来甘草坞求药就医的仙家、或是为躲避战乱而来的小仙小妖也繁多。清爷不放心,怕有瑰族乱党混进甘草坞。顾虑到我的安危,他决定把我送回楚曦山,那儿有我那两位修行甚高的师父守着。
一天清晨,楚卿师父和扶曦师父亲自从楚曦山赶到甘草坞来接我。
爹爹跪在师父面前拜托师父们照顾我,娘亲也哭哭啼啼地牵着我的手说:“傻孩儿,好好保重自己……”,之桃站在爷爷身后,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含泪再次拜别了他们,面无表情地随着楚卿师父和扶曦师父回去了……
在楚曦山,仿佛什么也没有变。
却感觉什么都变了……
即使伤愈了,我却自然是无心修行。
楚卿师父没办法,只说让瑄儿再歇歇吧,再缓缓吧。也只能忙他自己的事情去了。理会这个乱世总比对着我这个不争气的徒弟要好吧……
扶曦师父倒是常和我说话,他说:“见你这般模样,为师很是痛心。婉丫头走了……任堂也走了……瑄丫头,我再也不敢收徒弟了……为了躲过这些心痛,我宁可不要相聚时的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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