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问米_touchinghk【完结】(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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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晴失踪的时候,身上穿着校服,白色上衣,蓝色运动裤。头上,还带了红花图案的发夹。”

  林愫紧紧皱着眉头,说:“我也有件事,要告诉你。”

  宋书明点点头:“小郑的遗照,前面的贡品苹果上面放了一串手链。书晴没有手链。”

  林愫寒着脸,将自己左腕轻轻抬起,在他面前晃了一晃:“那压根不是什么手链。”

  “那是一串,引魂铃。”

  第51章 【引魂】道法无边,术高莫用

  林愫纤细手腕上面, 一串铜铃流光溢彩,随着她手腕抖动发出清越铃音。

  宋书明一时看住, 只觉眼前仿若流光飞舞。林愫立刻将手腕一收, 铃声戛然而止。

  宋书明这才回过神来,掌心已是冷汗潺潺。

  林愫冷笑一声:“这就是引魂铃。”

  金刚杵镇邪灵,是为正统;而引魂铃招怨灵, 是为邪器。

  彼时林愫已有十三四岁,正是情窦初开年纪。同桌是一个纤瘦少年,架一副黑框眼镜。皮肤黝黑,篮球打得好,人又很叛逆, 总在课上睡觉。

  花季的少女林愫,内向又害羞。四月里一天, 蒙蒙细雨。林愫走在路上, 同桌的男生骑着自行车从她身边过,溅了她一身的水。小男生脚步不停,却转过头来冲她抱歉一笑,眸如灿星, 皓齿雪白。

  所以谁也不知那少女心事,只是丁香花下一回头, 雨水轻点发梢映出碎钻般的光芒, 就觉得心如擂鼓,此生此世非他莫属。

  林愫自打有了暗恋的小心思,对赵姨每年秋天的这一次来访, 很是有些同情之意。

  赵姨此人,很是传奇。三次嫁人,三次守寡,三次生女,三次遗腹。

  到她第三次再嫁,连一向不爱掺和别人家事的老林,都发了脾气,嫌弃她,骂她命硬害人精。

  果不其然,嫁人不到两年,赵姨就又守了寡。

  这次守寡之后,赵姨终身不再嫁。

  只因第三次的良人,才是她辗转一生遇到的真爱。

  赵姨的短命丈夫于老师,一生波折动荡,明明是大学毕业的上海公子哥儿,却偏偏赶上了上山下乡,被分配到了关中周至,一个小小的村子里,当小学老师。

  怀才不遇,又因为家庭成分不好,快四十岁还没有人上门说亲,只能住在小学操场旁边的一排平房里。

  原以为一生也就是这样打光棍,哪知有一天早上,于老师打开房门,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俏生生的妇人,两只手一左一右各牵一个三五岁的小丫头。于老师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平日里负责做饭送饭的赵寡妇。

  赵寡妇红着脸,松开牵着两个女儿的手,畏畏缩缩从身后掏出一个藤篮子递给他,期期艾艾小声说:“于老师,辛……辛苦。”

  于老师愣愣接过篮子,低头一望。篮子里面放的是鸡蛋,一个个圆滚滚,密密实实码了一整个篮子。他下意识的伸手一摸,却发现最上面的那个鸡蛋,触手温暖,分明就是守在鸡窝边,等母鸡刚刚才下的。

  他抬起头,嗫喏着脸一红,眼角却扫到她牵着的两个小丫头,眼巴巴的望着那篮子鸡蛋。

  于老师微微一笑,冲着赵寡妇点点头,伸手就去牵小丫头,说:“你们想不想,吃鸡蛋?”

  于老师终究还是娶了赵寡妇。

  于老师能写识画,一双手极灵巧。听闻春日里他给她扎了个风筝,飞的最高。元宵节到,他又给她扎了个兔儿灯笼,最白最亮。

  端午节前有一日,于老师带着两个女儿去赶集,临出门前仍在唤她,想问她有什么想要想吃的。赵寡妇那时却在灶台前忙活,连头都顾不及抬。

  却哪里能想到,这便是永诀。

  她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一场山体滑坡,他以命相护的两个女儿,都只受了轻伤。

  孩子太小,说不出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可赵寡妇却不愿就此放手,总还想着见于老师最后一面。

  没有好好地告别,所以心结难解。

  她辗转多人,才打听到老林。第一次上门,拎了一篮子鸡蛋。

  赵姨第一次上门,林愫不过三四岁年纪。老林替她问米,送她归家。

  哪知第二天她又来,话里话外都是想真真切切与于老师见面。

  老林再不肯应,她便年年端午都来。十年不变。

  林愫小的时候还不甚明白,等自己也有了暗恋心事,便对赵姨感同身受。等她这一次再来,再被老林拒绝。出了门,林愫偷偷跟在她身后,叫她:“赵姨,我帮你!”

  引魂铃于她,再熟悉不过。当晚趁老林熟睡,林愫轻车熟路,把引魂铃从老林的匣子里偷拿出来。

  第二日,她跟老师告假,连学校都没去,跟着赵姨去了于老师出事的地方。

  两人等到日头西斜,暮色渐浓,林愫心中焦急忐忑,一直担心老林发觉,不等到子夜便举起引魂铃作法。

  彼时林愫正值叛逆期,老林教她作法,她一知半解却骄傲自满,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引魂铃法力强大,老林不许她碰,此时她丝毫不惧,掏出黄符纸来指尖一捻,再抽一条柳枝将黄符纸挑在尖上,左手捏诀,右手握牛毫笔,蘸着水牛血,写下于老师的生辰八字,放入引魂铃中。

  霎时阴风渐起,柳条迎风摆动。林愫不敢出声,眼含焦急望向赵姨。赵姨会意,伸出手腕上挂着的引魂铃,轻轻摇了一摇。

  雾气渐浓,两人身边不知何时竟多出一排垂柳,长长远远一路绵延往西,看不到尽头。整条山路像是迷迷蒙蒙一幅泼墨写意画。

  远处传来笃笃笃的脚步声,林愫心口狂跳不止,强做镇定,突然听见身边的赵姨发出呜呜咽咽的低泣声。

  人影渐近,便是一身血衣的于老师,面上黄土血肉交织,毫无表情。赵姨等了这么多年,毫无惊惧之心,扑上前去。

  便是此时,“于老师”素白的面孔大变,竟化作一张血盆大口,青紫的边缘竖一圈白色尖牙,像是放大了数倍的猪笼草一般。

  那猪笼草直奔赵姨而来,只一瞬,就吞掉她半个脑袋。

  林愫放声尖叫,吓得魂飞魄散。情急之下她倒还存了三分理智,知晓去赵姨手上扑引魂铃。猪笼草哪许她去,口中仍含着赵姨,却转身向她奔来。

  林愫惊慌失措,掉头想跑,那一排垂柳却似有意识一般纷纷围上。

  她吓得满脸泪花,就在此时,一柄桃木剑凌空斩下,一下便将猪笼草劈作两半。

  柳枝四散,雾气渐散,老林正站在山路中间,手中握着金刚杵,满脸担忧望着林愫。

  林愫哇得哭出声来,扑入老林怀中,抽抽噎噎道:“赵姨,赵姨被吃掉了。”

  老林拍着她背,安慰她:“我来的及时,赵姨没事。”

  林愫从他怀中抬起头来,躺在地上的赵姨脸上像是被恶犬撕咬过,滴滴答答淌着血滴,口中不住呻吟。

  这件事后,林愫阴郁沉默许久。那年端午,老林串走社火回来,递给林愫一只小小的国产mp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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