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哥自持守礼,连我或者琯儿碰一下他的手,他都会害羞脸红,连忙躲开。琯儿虽然从小侍奉他,可他从来都是礼敬三尺,生活起居,从不让她插手,怎会似你,和这丫头同床共枕,肌肤相亲?”
“我哥哥喜穿白衣,断不会穿什么青黑、蓝灰之类的颜色。昨儿那套白衣,怕是你要去见人,才特意穿上的罢?他的打扮从来都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可不会似你这般阴森妖气!”
紫川郡主尖利话语一句接着一句,深衣懵懵懂懂听着,似乎明白了一些,却又有了更多不明白的地方。
紫川郡主尚不知陌少曾被凤还楼捉了去,不知道他过去所经历的事情,所以无法接受他的改变。
但深衣知道。
陌少回到靖国府后,莫七伯是见过他的。她不相信莫七伯会认错自己的儿子。
所以她不觉得紫川郡主这样的怀疑有十足的道理。
深衣最大的顿悟是——她大概又给这个黑心狼给坑了。
昨天陌少当着众人的面自毁名节给她解围,晚上又一脸吃亏的模样把床分她一半,她还以为他大发善心了,其实完全不然。
这陌少根本就是要拿她来当挡箭牌,断了紫川郡主对他的心意……亏她还摇着尾巴迎上去,感激涕零。
不过在衣服这一事上,紫川郡主似乎说得很对。
深衣回忆起来,她来湖心苑这么久,就只见陌少穿过三次白衣。
第一次和今天,都是见老太君等靖国府诸人,第二次,是那个杀手来袭。
其他时候,都是颜色大同小异的深色衣衫,那颜色,似乎还和星月晦明有关,晴时浅,阴时深,与夜色相合。
如果说真的不是巧合,那只能说明两个问题:
一、他是用白衣在外人面前强调他还是以前那个陌少,而其他时候,是他的防备本色;
二、他预知了第一次老太太众人来苑中挑衅和第二次杀手来袭的事情,所以会提前换上白衣,收敛内息。
但他今天见郡主,为何又不穿白衣了?
深衣仔细想想,也了然了。十二年的地狱般的折磨,如今的陌少早已不是以前那个温厚纯良的陌少。他何必,再给紫川郡主那样的假象?
“完了?”
陌少微微侧头,平静得似乎不知道颈上搁着那样一柄吹发即断的利剑。
紫川郡主嗤笑一声,“当然没完。你过去,可不会叫我觅儿。你自己说过,觅儿这种叫法,和府中的丫鬟们差不多,所以你叫我阿觅。”
“就算你把以前的事情忘了,拿笔写字,却是本能。可我看你连毛笔也不会拿!”
她陡然怒目圆睁,剑刃下压:“说!哪来的妖孽、扮作我哥哥的样子?你把我哥哥弄哪里去了!”
陌少面上仍无一丝惧色,双眸如瀚海深沉,直直地看着紫川郡主,道:“你若觉得我是假的,尽可以杀了我。”
紫川郡主手抖了一下,剑锋碰到他玉色脖颈,霎时间出现一道细细血痕。紫川郡主咬着唇,双目微红,忽的只手伸向他紧束的领子。
陌少抬手挡住她,翻掌向上,道:“不必找了,在这里。”
深衣讶异望去,只见陌少手心中静静躺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白玉,青天流云般的色晕浑然天成,鲜美明净得不似人间所有。
玉上丹红穗子,一块精致竹符。深衣看见其上米粒大的小字镌着——
得成比目何辞死,顾作鸳鸯不羡仙。
陌少淡淡开口道:“你想听我说什么?我娘名叫陌羡仙,陌是陌上花开的陌。弘启九年三月二十四生下我后,不知所终。我和这块玉被送到了莫府门口。”
原来他名字中的那一个“陌”字,是这样得来。深衣却又想到,原来他今年的生辰,她正在湖心苑。可是竟不见他提及,亦没有任何为自己庆生的行为。
紫川郡主大为震惊,身子摇摇欲坠。喃喃道:“这玉怎么会在你手里?你又怎么会知道这些……他明明只告诉过我一个人……”她眸中一片混沌,似乎渐渐失却了心智,忽的柳眉倒竖,高声厉叫道:“是不是你,杀了哥哥!逼着他告诉了你这些秘密,然后易容成他的样子来到这里!”
紫川郡主已经有些疯狂,陌少却静静地看着她,道:“你说我是易容的吗?”
他漆黑的眼眸注视着紫川郡主的眼睛,左手轻轻将颈边的袖剑抬到脸侧,蓦地偏头靠上一勒——冷白的脸颊上顿时出现一道又深又长的血口子!
真真实实的血肉和肌肤,没有半点虚假。
紫川郡主和深衣俱已目瞪口呆,眼睁睁地看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冷漠地在颧骨和太阳穴处又拉了一道伤口,顿时血流如注。第三下又要往额头上去,恰似要把自己整张脸都毁了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嗳哟窝会不会真把陌少写成了一个疯子……杏纸酱说了虐哪里都不能虐脸……所以陌少的脸不会留疤的汗==前两章确实拖沓了,道歉。窝不会告诉乃们素因为当时窝后面的情节卡了的……收藏终于到了两百……作为一个小真空窝满足了。编编也说了窝这文没什么热点,所以有两百个妹纸来看一看,有几个妹纸陪着吐一把槽,窝天天渣文也值了……噗~~这文基本上处处都是伏笔,有时候会把自己也绕进去,所以虽然窝每次都会反反复复地检查可能还是会有剧情上的bug神马的……欢迎妹纸蒙拍砖!
☆、你睡里面
眼看着陌少扶着剑又要划自己的额头,紫川郡主猛然惊醒过来,夺回了那剑“咣啷”一声扔到地上,两手紧紧压住他血流不止的伤口,哭喊道:“你疯了吗?”
深衣几乎是同时反应过来,一个箭步蹿到旁边的柜子里去拿金创药。
紫川郡主从深衣手中拿了药棉,想给陌少处理伤口,陌少却冷硬地说了一个字:“她。”
话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一下子令紫川郡主怔在当场。
深衣觉得陌少真是拿自己当靶子。这样子紫川郡主不是要恨死她么?
但看着殷红的血顺着颊边流淌下来,将深灰的衣衫染成缁色,她迟疑了下,还是过去了。
手触上他的脸颊,柔和而凉润。伤口真的很深,血肉都翻出来。精致绝伦的一张脸,竟被他毁成这个样子。深衣看着心疼,手下便轻柔了许多。
紫川郡主跪倒在地,伏在他膝上哭得泪人儿一般,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哥哥……是我错了……我带你离开这儿好不好?好不好?”
“哥哥,你是因为身子残了才不理我吗?我不在乎,真的不在乎……只要是你,只要你在我身边……哪怕只是看着你,我就满足了……哥哥,不要不理我啊……”
紫川郡主哀泣着,央求着,放下了一切所谓郡主的架子。然而陌少神色木然,竟是无动于衷。
“难道真是因为这个小姑娘么?”紫川郡主看了看深衣,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垂眉涩然道:“如果你真的已经……你便纳了她为妾室,我……我也不介意。即便没有发生后面的事情,没有这个姑娘,你迟早也会收了琯儿。毕竟她们一直贴身伺候你,早已没有了什么名节可言。你若不娶,又还有哪个男人愿意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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