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女韶华_溪畔茶【完结】(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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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对尊贵夫妻的不同之处在于,滇宁王妃过后后悔,深觉自己对不起被换了xing别养的女儿,为此给了她十二分的宠爱宽容;而近年来滇宁王同样觉得后悔,他的心态不是反省自身所做决定的糙率,却是嫌弃起沐元瑜来,不愿意再看见她。

  等于是把锅甩给了毫无选择与决定权的她。

  大概在滇宁王心中,一切错误的源头在于为什么她不是个可以承嗣的男丁罢。

  要说沐元瑜对此毫无感觉,那是假的。滇宁王不是没有对她好过,她穿来那年这个身体不过五岁,滇宁王为着不露馅,也要十分表现出对她这个“爱子”的喜爱,直到她十岁以前,滇宁王在她面前都是个慈父的典范,对她的宠爱不比滇宁王妃来得少。

  她和滇宁王没有与生俱来的父女qíng分,但人非糙木,孰能无qíng,这后天到底是培养了一些出来,若不是如此,她再被冷待之后,也不会暗戳戳地和滇宁王犯别扭。

  ——你不想见我?哼,我也不想见你!

  “现在只有母妃待我好啦。”想着,沐元瑜的心qíng正经有点低落,越发要向滇宁王妃求安慰:“二伯父撵我走时可凶了,以后多半不会许我进门,三堂哥也要疏远我,父王早便看我碍眼,越往后越不会愿意搭理我,我只有母妃了。”

  一通话把滇宁王妃的心诉成了一滩水,忙不迭地道:“你理那些没良心没要紧的人做什么?有娘疼你就够了,你这孩子就是要qiáng心重,你看看你二姐夫,快三十的人了,成天晃dàng,没一件正事,不也过得快活得很?”

  沐元瑜:“……”她憋不住直笑,“母妃,哪有你这样的,难道叫我去学二姐夫不成。”

  别人家只有愁儿孙不上进要使劲鞭策的,她母妃倒好,只要她高兴,学làngdàng子都没事,这心也是偏得没边了。

  滇宁王妃也笑了:“为着你从小就懂事,我才放心说这个话。你父王那边,你也不用管他,我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她说着,眼睛里的光冷下来,“自己出的馊主意,自己怕兜不住,怨怪到孩子身上,亏他有脸!当初我就跟他说不行,他入了魔障,听不进去,如今年纪大了,胆子倒小了,想起怕来,拿你撒气又有什么用。你不必多搭理他,他嫌你是个女儿,你也不用把他这个爹很当回事,万事有娘替你cao持。”

  沐元瑜嗓子里一声“嗯”未来得及出来,先听到帘外一声重重的冷哼。

  第14章

  沐元瑜蓦地直起身来,同滇宁王妃对视片刻,忙站了起来。

  帘子在这时掀开,露出滇宁王那一身朱红的郡王常服来,再往上看,是他漆黑如墨的脸色。

  一旁角落里,许嬷嬷苦着脸站着——滇宁王妃母女俩话私语,下人们都叫屏退在外了,只有她一个心腹在外间守候听传,结果滇宁王走了来,令她不许出声,她也不能违背。

  滇宁王妃款款起身,神色依然淡定:“王爷来了。”

  滇宁王冷冷地瞪她一眼:“你跟孩子胡说些什么!”

  滇宁王妃并不畏惧,不疾不徐地回道:“我何曾说什么,王爷不喜欢看到瑜儿,我叫她懂事些,少去烦你罢了。”

  滇宁王噎了一下,待要反驳,他给沐元瑜闭门羹吃非只一日两日的事,这句qiáng辩便是他以王爷之尊也无法硬说出来,只得又冷哼了一声,径自走到主位前坐下。

  滇宁王妃也不再说什么,执了许嬷嬷送进来的茶壶亲给滇宁王奉了一杯茶。

  这对夫妻少年结缘,历经夺爵、以女充子等诸般要紧事体至今,曾有过的热烈qíng缘所剩无几,如今相处起来更似合作伙伴,无论彼此有多少不满,利益jiāo缠,这一辈子总是拆解不开了。

  “怪道瑜儿现在不逊得很,都是叫你在背后挑唆的,你以后少和她说这些。”滇宁王到底意难平,喝了口茶,往回找补了一句。

  “我心里不乐,确实抱怨了几句,但瑜儿又不曾听,便是你懒怠见她,她每日晨昏定省又有哪一次缺了?这样还要说她不逊,王爷真该去见识见识别人家那些能上天入地的宝贝少爷们。”

  滇宁王妃一句不让地顶了回去,但滇宁王听到耳里,脸色反倒好了些——如他这样的上位者,是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能冷待沐元瑜,不能允许沐元瑜不恭敬,滇宁王妃正话反说,明面下的意思恰是说沐元瑜仍把他这个当父王的放在心上,他听着所以反觉舒畅。

  便是先头沐元瑜亲口抱怨他的那句,也不让他生气,沐元瑜当面和他比着冷淡,一副毫无所谓的样子,背过身却一包委屈地和她母妃诉苦,这就显得她当面的冷淡全是qiáng撑,合上了滇宁王的意。

  沐元瑜听着父母jiāo锋,眼神飘忽了下,无语。

  咳,她不是没听,是滇宁王来得太巧,她答应的那声没来得及说出口,幸亏如此,若不然,母妃替她圆话可难了。

  被这美丽误会蒙在鼓里的滇宁王因此和缓下来,淡淡地说一句:“总是你太会惯孩子。”

  就不提了,转而示意沐元瑜坐下,“行了,连着两天在外面跑,再在这里罚站,你母妃又要唠叨了。”

  沐元瑜看着甚是听话地自己去找了个绣墩来在旁边坐了,她这个白嫩微丰的面相很有欺骗xing,滇宁王每每心里想到这个易钗而弁的女儿觉得烦恼,不愿意见她,但真见到了,毕竟是放手心里宠过的,几个女儿打从老大沐芷媛算起,他都没费过这么些心,又实在对她狠不起来,心qíng堪称复杂。

  “你二伯父那边府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早上滇宁王虽然没有见沐元瑜,但对她去奉国将军府一事是知qíng的,这时就显得膝下有儿的好处了,沐芷芳打沐元茂不能白打,滇宁王府总需给个说法,滇宁王自己不可能纡尊降贵去赔礼,沐元瑜出面就很合适了,她又自觉,不用吩咐自己主动就去了——

  唉,这要真是个儿子,他还有何可虑。

  沐元瑜猜着他便是为这事来的,沐二老爷虽未袭成爵,但兄长的位份打一生出来就定好了抹煞不了,他横下心来要闹,滇宁王着实也要头痛,不得不上心一二,来问究竟。

  事由经过沐元瑜先已说过一遍,如今再说,更加顺畅,很快jiāo代完了。

  “那边二太太怎地这般糊涂!”滇宁王听罢,皱起眉,“她的侄女,瓜葛上大郎她不知道,在外面和杨晟混到了一处她仍是不知道,这是怎么管的家。”

  这件事上沐二太太确实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沐元瑜也觉得她作为主母,对内宅的掌控力太弱了,但滇宁王妃却替这个妯娌说了句话:“这不能全怪她,嫁来又晚,又是二老爷存心挑了她这样的,如今再来嫌她无能,未免偏颇。”

  沐元瑜眨巴着眼:存心挑的?什么意思?这个她还是头一回听说。

  滇宁王妃一眼瞥见,忍不住笑了:“不是什么秘事,你二伯父当年叫有心眼的人坑得惨痛,这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从此最不喜欢聪明人,二太太容貌在其次,其xingqíng直率板正,才是你二伯父最看重她的地方。”

  哦~沐元瑜懂了,沐二老爷平生叫坑得最惨的一次,不就是把王位坑没了,他吃了弟弟的大亏,这教训乃至影响到了他的择偶,连挑继室都专往使力不使心的那一拨里挑。

  既然是这样,那就没什么好说了,自己挑的妻子,可不得自己认了。

  滇宁王嘴角抽了下,道:“你又跟孩子胡说。”

  说是这样说,滇宁王妃蛮女出身,规矩粗疏脾气还硬,这xing子大半辈子未改,滇宁王实际拿她也没什么办法,说过一句也只得罢了。

  转回话题道:“元茂不过十二岁,那边大郎这就容不下了,也是太着急了些。”

  滇宁王妃不以为然:“大郎媳妇出的手,怎和大郎有关系了。”

  “大郎没这个意思,大郎媳妇焉有这个胆。”滇宁王态度很笃定——不知是不是他自家使yīn谋惯了,看别人都不像好人,“二哥与我赌了这么多年气,到头来自己家宅也不安宁,子孙照旧争斗,啧。”

  他说着摇摇头,端起茶盏来喝了口茶,居然显得怪幸灾乐祸的。

  至于沐大奶奶搅合沐芷芳婚姻之事,到他这个层面上并不在意:杨晟与沐芷芳缔结的事实上是滇宁王府与杨土司两大巨头间的利益联合,如施表妹这样的风月小事,再来十桩也无法撼动,他毫不放在心上。

  不过放下茶盏后,他那点看热闹的笑意一闪而过,很快又显得意兴阑珊起来。

  沐元瑜和滇宁王妃都懂他的qíng绪:人家斗,也是儿子多才斗得起来,滇宁王府一个都没,只有个西贝货,就是想斗都没得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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