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女韶华_溪畔茶【完结】(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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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必再造杀孽。

  算了吧。

  她的护卫侍女当时都要忙着逃命,分不出人手看守李百糙,她索xing就把他丢下,算是放过了他一命。

  不想他大约是记挂着皇帝当时说的滇宁王病了的事,自己慢慢一路跑到了云南来,不知怎地,又到了军中——这不必追问,以他的名声医术,只要他想,没有哪支军队会拒绝他。

  沐元瑜忍不住笑了一笑,她不是心qíng好,只是觉得人生的际遇真的挺有意思,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就会摔一跤,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从前结的善缘会蹦出来,帮她一把。

  李百糙其实有些难以面对她,见她不说话,也不知自己能说什么,假装没事般转身走了。

  沐元瑜心里有数,也不追究,掀帘子出去跟将领们商议战策去了。

  到隔日的时候,滇宁王才又短暂地醒了一会,让人把沐元瑜叫去,想起问了她些事。

  他知道沐元瑜为什么会跑去东蛮牛,但其中的一些细节还没来得及问,昨日人多嘴杂,光顾着高兴了,他本来jīng力不济,又叫吵得头昏脑涨,这回一醒过来,方全挂念了起来。

  沐元瑜简单跟他说了说,褚有生和柳夫人都是重要人物,是绕不过去的,而既提到了柳夫人,沐元瑱夭折的事也无法不提,她看滇宁王的状况,尽量用和缓一点的言辞说了他到底是怎么去的。

  滇宁王听得在枕上出着神,过了好一会,低声道:“如此也罢了。他这么去了,qiáng胜我和他父子相残,盼着他下辈子投个好胎罢。”

  听说骨灰已被带回云南,沐元瑜允了柳夫人葬回沐氏祖坟,滇宁王闭了下眼:“嗯。难为你想得到。”

  他知道沐元瑱不能留,早已在内心说服自己良久,此刻心伤之余,也不至于撑不下去。

  只是心下又起惋惜之意:这个儿子即便长大,也不可能胜得过沐元瑜这个女儿了,心胸,手腕,谋略,她一样不缺,唯一缺的就是一个明公正道的xing别。

  他此时的心qíng,不单是惋惜她为什么不是个儿子,同时也隐隐地觉得,也许不是她生错了xing别,而是这个世道禁锢了她。

  只是这念头不过一闪而逝,他又想起问些家事来。

  “母妃很好,宁宁也很好,我走的时候他快四个月了,母妃说,养得像别人家五六个月似的健壮,比我小时候还结实,xing子也好,见谁都笑,就是不怎么爱搭理殿下——”

  滇宁王忙道:“怎么回事?”

  他是从信中知道多添了这个外孙,在他看来,小外孙天生尊贵,不搭理谁都行,可要跟亲爹做了对头就麻烦了。

  他还有一腔垂暮的壮志在这个小外孙身上呢。

  沐元瑜笑道:“没事,殿下不会逗小孩子,宁宁看他才没意思,等大一些,会说话了自然就好了。殿下只是xing子矜持,其实心里很着紧他的,母妃说,我小时候父王都没那么多空理我。”

  “你母妃这张嘴——”滇宁王想责怪两句,想想又算了,夫妻大半辈子下来,眼看他都要先走一步了,再拌这两句嘴又有什么意思呢。

  他就又丧气下来,道,“都好,我就放心了。你跑来虽然莽撞了些,总算也有些用处,外面有什么事,你看着拿主意罢,多听你叔伯们的建议,不要自作主张。”

  沐元瑜道:“是。”

  见他没有别话,就道,“那父王安心歇着罢,不要cao心。外面有我,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我再进来请教父王。”

  滇宁王应了,昏昏地又睡过去,他这下心头是真的放松下来,不似先前,便是昏着,也昏得不安心,总惦记军中的千头万绪,只怕哪头出了岔子。

  以至于虽然大军重新拔营,他跟着挪动,但他的qíng形也没有变得更坏,反而好了那么一点。

  沐元瑜每日早晚会抽空来看他,他有时醒着,有时睡着,醒时听她回报事qíng井井有条,就又放一层心。

  越四日后,阿瑜陀耶城在望。

  朝廷大军新得了沐元瑜及她带领的一万土兵如虎添翼,暹罗却是失去了东蛮牛的襄助如断一臂,但即便如此,王都内新王的垂死挣扎也不可小觑,这可不像东蛮牛的国都一样几乎是座空城,从攻城战到巷战,烽烟鲜血足燃了三日,大军方冲入了王宫。

  新王被赶下来,暹罗原王世子一直跟在军中,他一家都叫这个堂弟害死,一腔恨意憋到如今,直接啊啊大叫着亲手砍死了他。

  以中原仪礼来说,子为父报仇是天经地义,周围的将领犹豫片刻,便也没人拦他。

  王世子报仇的同时立了威,伪王登基不久,根基未稳,王宫及贵族中还有不少愿意拥护旧王室的势力,见此纷纷投靠回了他,王世子靠着这些拥护者,顺利夺回了王位,并在一个忠心侍女的指点下,找到了被伪王藏起的朝廷敕封的金印,有了这枚金印,他还缺一封朝廷的敕封文书,如此他作为一个藩属国国王的手续才算齐了。

  沐元瑜收下了他为此求恳的奏章,答应了会替他呈给朝廷,但婉拒了他招待的美意,即日就班师回向云南。

  王世子——不,新的暹罗王,很郑重地将他们直送到了都城外。

  第176章

  暹罗局势已定,沐元瑜挂心府城,出国都后,特向滇宁王请命领兵先于大军疾驰回援。

  她没来得及赶到云南,在半途就遭遇了东蛮牛部。

  非常巧,仍是熟悉的地方,喀儿湖畔,这是南疆、东蛮牛、暹罗三地一个重要的jiāo汇点,无论从任一方要去另一方,都绕不过这个地方——其实不是没有别的路途,但在这里可以补充到最重要的食水,大军出动,不可能弃这里而另择它途。

  东蛮牛部正在这里休整,迎头遭遇上沐元瑜的两万兵士,双方都呆愣住了。

  沐元瑜本处于劣势,她要求快,所带兵马就宜jīng不宜多,结果独自在此跟东蛮牛部碰了个对脸,没有朱谨深及刀表哥的襄助,单就兵力毫无疑问是吃了亏。

  但这一回老天站在了她这边,东蛮牛兵力虽多,但似乎是从哪才吃了败仗来的,散漫无力,垂头丧气,他们的国王统帅亲自cao着声嘶力竭的嗓门大喝,居然一时都整不出能对敌的队形来,人马都乱糟糟的。

  沐元瑜当机立断:“杀!”

  既然已经狭路相逢,那就只有勇者胜。

  古往今来,以少胜多的战役从来不乏,在统帅不能进行有效指挥的qíng形下,人再多也没用,有时候反而是场灾难。

  这一场遭遇战就打得简直有点像单方面的屠杀。

  土兵及滇宁王补进来的一万朝廷军几乎是杀红了眼,起初是搏命,在发现东蛮牛乱得整不起军之后,就变成了争功,撵在四散奔逃的东蛮牛兵后面足追出了几十里。

  沐元瑜下了三次命令,才把追得忘乎所以的兵士们重新召唤回来。

  碧清的喀儿湖畔已经变得血红,经过简单清点,就这半日功夫,东蛮牛在此抛下了将近万余尸首。

  被召回来的兵士们也没闲着,热火朝天地继续忙起来——国朝以首级记功,他们忙着割尸首的头回去好升级受赏。

  这场面是很刺激的,一般人受不住,沐元瑜别开眼走开了几步,但她没有阻止,军人以杀敌论功,天经地义,这是他们的权利。

  展维栋跟在她旁边,他是滇宁王跟着一万军士一起拨过来的,怕沐元瑜控制不住新加入的军士,他倒是不怕看这个景象,只是他也有些晕:“东蛮牛——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先前同他们打,他们极凶蛮的,要不是后来王爷赶来亲自坐镇,我们不一定能胜。”

  可现在这——简直就是砍瓜切菜!要不是丢下的这么多尸首不可能是假的,血腥味冲了天,他都要怀疑是不是东蛮牛的什么诱敌策略了。

  但有这修罗场景佐证,自然是不可能,谁家诱敌也不会下这么大血本,东蛮牛又本是个小国,更禁不起这个损失。

  沐元瑜离开云南晚,比展维栋了解的qíng况多一些,有点明白过来,猜测着道:“他们已从暹罗撤走,不会无端遇上别的敌人,多半是去了云南,但是有殿下和我大表哥在,他们未能攻城成功,却把粮糙要耗尽了——你看他们败退成这样,都没丢下多少粮糙,可见军中本已缺粮。粮糙支持不住,他们只能撤走,军中无粮,士气必然低落,加上败仗,才叫我们捡了这个便宜。”

  展维栋恍然大悟又认同着点了点头——本该是一场血战,打成了这样,除了“捡便宜”,没别的词能形容了。

  “瑜弟,你真是员福将啊!”他忍不住夸道,“我们打暹罗,每一场都是硬仗,你轻松就抄了东蛮牛的家宅,现在跟东蛮牛遇上,又是这样,我可从来也没打过这么容易的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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