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女韶华_溪畔茶【完结】(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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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神医,你再想想办法,一定还有办法的,我们已快打入都城了,不能功亏一篑啊——”

  老神医的脾气很坏,也很不耐烦,并不把求垦他的盔甲鲜亮的将领放在眼里,道:“老头子不是没想法子,王爷已经是病入膏肓了,若换了别人,我早直接让预备后事了,如今用尽良药,才把命多吊了几日,现在若立刻不受任何琐事gān扰地休养起来,也许还能再续个一段时间的命——多久老头子是说不好,可你还想他cao心那些打打杀杀,是嫌他死得不够快!”

  将领重重叹气:“可这时候真的离不得王爷,即便我等要派人护送王爷回去,王爷也不肯走。”

  “所以呢,你们就来bī老头子的命!”老神医瞪眼,“老头子是神医,不是神仙!”

  将领在原地转了两圈,迟疑片刻,握拳道:“不然,我还是派人回云南去请世子来吧——”

  “咳,咳,维栋——”病榻上传来了微弱的呼声。

  展维栋一喜,忙走过去,他是滇宁王的女婿,滇宁王病倒,他自然是随身侍疾来了。

  “岳父醒了?要用什么只管告诉小婿。”

  “不、不要叫瑜儿来。”滇宁王抖着唇道,他的嘴唇不但苍白,甚至还泛着一丝灰,可见qíng形确实是极糟糕了。

  他现在大半日都是昏睡着,只偶然才醒来一下,喝药都要靠灌,自知将要不起,抓紧这难得的清醒时间嘱咐女婿。

  展维栋为难道:“可是老神医说了,岳父实在不能再耗神了——”

  “不、不能。”

  滇宁王坚持着道,再把女儿当儿子养,他心里清楚这到底还是个丫头,他但还能撑一撑的时候,不敢把她拉扯到战场上来。

  他撑着追了一句,“——云南还要靠瑜儿。”

  这也是正理,展维栋单膝点在chuáng前,只好应了。

  滇宁王听了,放了点心,昏昏着神智又要迷糊过去,外头忽起了一阵喧哗。

  滇宁王受不了地眉心一皱,展维栋忙站起来,将帘子掀开一条fèng钻出去训斥道:“中帐重地,说了不许吵闹,怎么还——瑜弟?!”

  “大姐夫,父王怎么样了?”

  “不太好,你怎么来了——你来了真是太好了!”

  展维栋欢喜的声音及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帐外传进来,滇宁王重病,视力都有所减退,但耳力没有丧失,反而因为厌烦吵闹而分外敏锐起来,将这番对答听得清清楚楚。

  他几乎快合上的双眼陡然间睁大,眼神是病倒以来从未有过的清醒。

  帐子一掀,熟悉的身影进来,熟悉的声音唤着他:“父王!”

  滇宁王:“……”

  他如有神助地不需靠助外力,自己独立从枕上抬起了点头,侧过去,嗓门也一下子大了起码两个度:“谁叫你来的?!”

  沐元瑜快步走过去,但不敢靠得太近,她一身尘土,恐怕对病人不利,道:“大堂兄报的信,说父王病重了。”

  滇宁王色变,他病中还要考虑军中各项事宜,这几日连清醒的时刻都少,对沐元德实在顾虑不上了,此刻听闻,忙道:“他人呢?”

  这个侄子自作主张,一定不老实!

  他飞快下了结论,同时目光艰难地上下打量着沐元瑜,看她有无吃亏受伤。

  “我把他捆了,在外面,由我的人看着呢。”

  “哦。”滇宁王重重松了口气,倒回了枕上。

  不知不觉走到角落里药炉旁的老神医拿起蒲扇,心不在焉地扇了两下:堂兄报信?把他捆了?

  这是什么逻辑。

  这位小贵人,周遭关系真是一如既往地乱啊。

  第175章

  展维栋知道滇宁王病重虚弱,原要把沐元瑜引到旁边去细细告诉她如今大军的现状,不想滇宁王嘴上斥责了两句沐元瑜为什么要到处乱跑,去过东蛮牛还要跑到暹罗来,要是他在家一定不会同意云云,过后居然jīng神好起来了点,不要他传话,自己说起事来。

  滇宁王那么奄奄一息地躺着,沐元瑜也不跟他计较,由他训了,反正她按自己的主意把事做都做了,现在挨两句说不疼也不痒。

  她也把自己的收获汇报了一下。

  听说抓到了一窝余孽,连东蛮牛的王子都顺手牵羊捆了回去,滇宁王:“……”

  展维栋大为惊喜:“瑜弟,你小小年纪,这么能gān!”

  滇宁王gān咳了一声:“——去把人都叫进来,大家一起商量商量。”

  沐元瑜道:“父王,你的身子能撑住吗?要么我出去见他们罢。”

  “啰嗦什么,一时还死不了。”

  他这么说,展维栋就只好出去了,把排得上号的将领们都叫了进来。

  沐元瑜穿过驻军一路走到中军帐来,这些将领有看见她知道她赶来的,也有不知道的,进来了都忙各自见礼,表qíng且都明显可见地松快了不少。

  大军里不缺打仗的兵将,也不缺出谋划策的谋士,但滇宁王一倒下,就缺了最重要的一个拿主意的人。

  谋士七嘴八舌能出十来个主意,究竟用哪个,只有主帅才能拍板。他倒下,人心就有些惶惶,对士气也有很大影响。

  别说沐元瑜能带军,她哪怕是个手无缚jī之力的纯书生,这时候出现在大军里对兵士们也会起到不小的安抚作用。

  再一听说她借了土兵去抄了东蛮牛的后路,众人的jīng神就更抖擞了,好话不要钱般地往外丢,又说她“将才天成,奇兵神策”,又说她“虎父无犬子”,气氛一片大好。

  沐元瑜谦道:“也是运气好,天佑我朝,有二殿下在府城坐镇,我才敢带兵出来,可惜仍是跑了一个首领。”

  “他只剩一个光杆,还能闹出多大花样不成!”有将领粗声大笑,“我看,不定气死在哪个旯旮角儿里呢!”

  余下众人纷纷附和,都不把那首领放在眼里,谈笑间把他判了十七八回死刑。

  “世子折道赶来真是太好了,现在我等只要把暹罗都城里那个伪王擒获带走,这一役就得全功了——”

  “对了,”有头脑冷静的忽想起一事,道,“前几日末将手下的探子来报,说东蛮牛那批贼兵不知为什么忽然撤走了,现在想来,不就是得到了世子突袭东蛮牛的消息吗?世子当机立断,撤走得快,他们白白跑腿,没堵上世子,这一走,反而大减我等这边的压力,哈哈!”

  “正是!王爷,依末将的见识,乘此良机,不如发动猛攻,打入阿瑜陀耶!”

  所谓阿瑜陀耶就是此时暹罗的国都。

  沐元瑜皱了皱眉,她才知道东蛮牛从暹罗撤兵了,她一路都没有遭遇上,到底是所走路途不同,错过了,还是——

  她心里微微一沉,旋即qiáng迫自己定下神来,东蛮牛若真去了云南,内有朱谨深,外有赶回去的刀表哥,qíng况并不算糟;且正因为回去的是刀表哥,刀大舅知道长子在外面跟东蛮牛遇上了,不可能坐视,再心疼也要把手里剩的兵力都投进去救儿子。

  当然更重要的是,她对朱谨深有qiáng大到胜过对她自己的信心。

  她还没有见他输过。

  不管到底是哪种可能,乘着东蛮牛撤兵,一鼓作气打入阿瑜陀耶都是当务之急。

  滇宁王这么刻不容缓地让把将领们都叫进来,正也是这个意思。有了沐元瑜的到来,不用再顾虑万一他不治以后军心在外慌乱的问题,直可放手一搏。

  只是他的体力撑不住再往下细说了,确定下这个大的战略后,他就又昏了过去。

  众人慌乱一阵,展维栋忙把老神医拉过来,老神医看视过后表示滇宁王还有气,但他需要静养,帐子里不能再留这么多人吵嚷了。

  将领们松一口气,陆续往外走,沐元瑜暂时没动,望着老神医诧异道:“——李老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百糙先前一直背对着呆在角落里,她着急要见滇宁王,不会特别注意一个大夫,此时才发现了是他。

  李百糙目光有点飘,含混着道:“我一个大夫,四海为家,在哪里看病不是看,到这里也没什么稀奇的。”

  怎么不稀奇——这可是暹罗,都出了国境了!这老先生再是四海为家,一生放dàng不羁爱自由,也跑得太远了些。

  沐元瑜心头复杂,她当初刚知道秘密被李百糙爆出去时,饶是以她的好脾气,也差点抽刀砍了他,匕首都滑出袖子了,看一看李百糙满头花白头发,引颈待戮的安详模样,到底还是没下得了手。

  这么个老人,就容他活着,也活不了几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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