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女韶华_溪畔茶【完结】(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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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最亲近的人都劝着,总算是把滇宁王妃劝得慢慢坐了回去。

  但这天并没有商量出什么来。

  因为滇宁王妃的qíng绪太愤怒,而沐元瑜的心qíng又太低落,两个主人都不能心平气和,单指望许嬷嬷是没有办法的。

  从乐观的角度想,如果柳夫人这胎是个女儿,那滇宁王的这些防备可能也就像没发生过般,默默地过去了。

  但这是没有用处的乐观。

  问题的核心焦点从来不在柳夫人身上,只要滇宁王动了向沐元瑜下手的心思,那等到下一个女人有孕,这样的事势必还要再上演一遍。

  第26章

  心qíng再差,晚间滇宁王回来的时候,沐元瑜还得去见一见。

  她见柳夫人的事瞒不了人,要是回来就称病不出门了,那滇宁王的疑心病说不得要犯。

  饶是如此,滇宁王还是看出她不高兴了:“怎么回事?放你出去玩一天还玩出不乐来了,和谁起争执了?”

  沐元瑜勉qiáng挤出笑容来:“并没有,只是我先说了大话,结果没有把狐皮给父王打回来,有点不好意思。”

  “就你那个打法,见到小鹿也心疼,见到兔子也下不去手,能打回来才奇怪了。”滇宁王心qíng倒是不错,笑嘲了她一句,“罢了,父王就gān领你这片心便是。”

  沐元瑜“哦”了一声,顺口般把见到柳夫人的事说了。

  “我看夫人比在府里的气色要好些。”

  滇宁王没有说话。

  沐元瑜挨了一会,挨不住了,抬头去看他。

  滇宁王面上看不出什么,只忽然问:“柳氏和你说了什么?”

  沐元瑜心跳漏了一拍。

  她很努力在装没事了——但是这就叫拆穿了?

  力持镇定回:“没说什么,不过一些家常问候。”形势未明时,卖了柳夫人并没好处。

  “柳氏一贯都很恭谨。”滇宁王慢慢道,“不过,毕竟是后宅妇人,不大出门,见识只在这四面高墙之内。如果她现在心大了,和你说了什么你不爱听的话,你瞧在她怀了你弟弟的份上,暂且不要和她计较。”

  沐元瑜心中陡然窜起一股怒气,夹杂着一点悲意——才四个月,妇科圣手都不敢说准了是男是女,便宜爹已经一口一个“弟弟”地叫上了!

  有了弟弟,所以她活该让路了是吗。

  她这点抑不住的变化落入了滇宁王的眼,滇宁王便以为她的不开心确实是因此而来了,毕竟先前结香gān过当面出言试探的事。他接着的语气中带了点安抚之意,“瑜儿,父王与你jiāo个底,你弟弟生下来,是预备jiāo到你母妃膝下养的。”

  沐元瑜一愣。

  滇宁王目中含了点笑意,他相貌生得出色,到知天命的年纪了,气质仍然显得儒雅潇洒,微huáng宫灯下又比平时更添柔和,一打眼看上去真像是个好爹爹的模样了。

  “这些年,难为你了。”

  滇宁王似乎要将这温qíng进行到底,竟又说了句平常他绝不会说的话,“为了我沐家的祖宗基业,你比你姐姐过得辛苦许多,父王心里有数,将来的事都已经替你打算好了,你,不要多想担心。”

  沐元瑜心中忽然出奇冷静。

  怎么打算的?让她消失,把柳夫人的儿子抱给母妃当补偿?

  太可笑了。

  她笑的不是滇宁王,而是自己。

  还是她母妃看得清看得透,也可能母亲保护孩子的直觉就是qiáng到可怕,而她要到此时才彻底死心。

  她不怀疑滇宁王说打算把孩子抱给滇宁王妃养的话,柳夫人是个什么成色,娘家凋零,自身如笼中金雀,绝没有能力养育滇宁王府实质上的下一代继承人。

  所以,问题也就出来了,既然滇宁王连孩子都决定要jiāo给滇宁王妃养,那还防备着滇宁王妃做什么?

  心中对着这矛盾冷笑,因为灭失了仅余的一点侥幸,沐元瑜反而能扮出甜笑了:“我知道,我相信父王。”

  好似是为了加qiáng自己的肯定之意似的,她笑眯眯地望住滇宁王,不多一会儿,滇宁王垂下了目光:“这就好。行了,你跑了一天不累?歇着去罢。”

  “父王这一说,孩儿确实觉得有些腰酸腿疼,那就去了,父王也早些安歇。”

  沐元瑜从善如流地告退。

  回到恒星院,若按正常的安排,沐元瑜应该再照着笔记背半个时辰的暹罗语,但她今晚着实没有学习的心思与热qíng,早早洗浴过就上了chuáng。

  大丫头鸣琴以为她白日出门跑累了,替她掖好了被角,放下循着节气才换的轻容纱绣青竹帐子,就熄了灯火,蹑手蹑脚地往外间去了。

  沐元瑜听着她的脚步声远去,把被子一蒙,缩到里面。

  她其实是想静一静心,好好想想对策,但到底还是没忍住,先悄悄哭了一会。

  她上辈子是个孤儿,婴儿时期就被丢弃在福利院门口,父母之爱对她来说是件非常稀罕的东西。

  与滇宁王妃比,滇宁王这个爹很不称职,养一后院女人,为了自己的私心利益把她换了xing别养,脾气还常难以捉摸。

  但毛病再多的爹,凑合也是个爹,给的父爱再掺水分,她心底还是有一点稀罕。

  因为以前她从未得到过。

  而以后,大概也不会再有了。

  她这样不停鞭策自己,在第一等富贵乡里拿出一百分的自制力,奋发向上,难道就是为了给滇宁王当过渡的垫脚石,用过就扔的吗?

  才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这么想着,沐元瑜那点哀伤又没了,胡乱在被子里蹭了蹭脸,把眼泪蹭掉,又气得抓着被角咬了咬。

  然后她睁着微肿的眼,瞪着帐顶发呆。

  瞪了一会,她渐渐适应了室内的昏暗,今晚月色好,她的chuáng上才换了轻薄软柔的纱帐,透光xing比之前的锦帐qiáng不少,隐隐约约地,她不再像之前那样满眼漆黑,能略见着一些物事的轮廓了。

  她的脑子也如这视线一般,逐步清明起来。

  滇宁王大概没有到要她的命那么狠。

  但也只是大概而已,她做起打算来,不能照着这个所谓的“大概”去,那跟听天由命没什么差别,如果她高估了滇宁王的人xing呢?

  她必须从最坏的qíng况出发。

  也就是,照着自己将会被处理——被病逝或被意外这种可能来应对。

  如果滇宁王出手,她可以做什么反抗?

  窗外chūn虫细细的鸣声中,沐元瑜在心中想出一个主意,划去,想出又一个主意,再划去,想出第三个,第四个——

  统统划去。

  无用功。

  在云南这块地界上,滇宁王坐地为王,不要说她一个嫩苗苗,连滇宁王妃都无法抗衡。

  滇宁王妃母族势力虽然qiáng横,无奈生的是个女孩儿,这点先天上的欠缺无论如何弥补不了,滇宁王妃能往娘家去要金要人,不能要求娘家支持沐元瑜做女王,这个爵位是朝廷的,不隶属于夷族,在这件事上,滇宁王妃无法把娘家拉出来当后盾。

  惹不起,那就只有躲了。

  但这招是沐元瑜不愿意用的,她母妃更不会愿意。

  因为这很有可能也就是滇宁王的打算,让她隐姓埋名,远遁他乡,一生不要再踏足云南半步。

  如此,在滇宁王来说,当然比弄个与前世子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妹妹“回来来得稳妥且没有后患了。

  可是凭什么呢?

  她要放弃她应得的身份,她将从此一生不能和母妃相见,前者她或可委屈,后者她决不答应。

  ……答不答应,也不是她说了算。

  滇宁王真要这么gān,她除非和母妃说的气话一样,上金銮殿去亮明身份,拼个鱼死网破,别的实在没法子了。而就这点也无法拿去威胁滇宁王,因为她还有个大姐姐,滇宁王知道她肯定不敢真去,事qíng一旦掀翻开来,沐芷媛不可能不受牵连,起码,她身上的县主封号是别想保住了,且滇宁王府一旦蒙难,失去qiáng有力的娘家,大姐姐嫁的丈夫虽然不错,但后面还连着一大家子,谁能个个宽容心善,她的日子又怎能不艰难起来?

  太烦了。

  沐元瑜又把自己想得生气起来,然后又再压下来,再想,再……

  一堆下人看顾着叮嘱着,她平时的作息养得太好,年纪又还小着,到这个点实在撑不住了,稀里糊涂把自己想睡了过去。

  翌日。

  沐元瑜早上起来,一照镜子,发现她很罕见地挂上了两个黑眼圈。

  昨晚她虽然还是睡着了,但是睡得很不好,一夜梦了不知多少莫名其妙的东西,早上醒来一样也记不起,只觉得人出奇地累,好似梦里背了座大山似的。

  没法子,她心再宽,没宽到剑已经悬到头顶上还能酣然高卧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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