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女韶华_溪畔茶【完结】(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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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个从生苗里选出来的大丫头对着她肿肿的眼圈又惊讶又想笑,鸣琴温柔问她:“世子昨晚明明睡得比平时还早,怎么反倒生出这个来了?可是做噩梦了?”

  观棋活泼些,跑到隔壁厢房去把自己擦脸的茉莉粉拿了来,积极地道:“世子,来,我替你打扮打扮,擦上保准就看不出来了。”

  临画有不同意见:“你那茉莉粉红红的,世子擦上岂不要招人笑,依我说,世子是昨日在外顽累了,今儿索xing别去读书了,就在院里歇上一天,歇好了自然就消下去了。”

  又一个丫头奉书拧了条热布巾递过来:“世子先敷一敷,总要舒服些。”

  总算有个靠谱的主意。沐元瑜接过布巾,闭上眼睛,往脸上一盖,热乎乎的水气蒸腾进疲累发涩的眼周皮肤,果然一下松快了些。

  她敷了一会才拿下来,结果一睁眼,观棋和临画两个还围在旁边,眼巴巴地望着她等回答,她无奈地挥挥手:“我不擦粉,也不在家歇着。”

  “唉——”

  两个丫头齐齐遗憾地叹一口气,分头各自忙去了。

  照常洗漱收拾过,沐元瑜顺小道去见滇宁王妃,母女俩一照面,皆愣了一下。

  滇宁王妃立刻道:“快过来我瞧瞧,怎么脸色这样差?”

  沐元瑜听话上前,轻声道:“母妃也是一样。”

  她望着滇宁王妃一夜过来眼角唇边就仿佛深了些的细纹,因此而显出的那一层老态,心中不由闷痛,道,“我让母妃cao心了。”

  滇宁王妃轻拍了她的手背一记:“说什么话,要不是我当年糊涂,你哪里用受这个罪。”

  眼下不是感伤的时候,乘着时辰尚早,妾室们和回事的管事娘子们都还没来,荣正堂里还清净着,滇宁王妃抓紧时间嘱咐了两句。

  “瑜儿,从今日起,你尽量不要再出门了,便出去,一定带齐了人,也不要跑远。”

  沐元瑜一听便明白了,滇宁王妃这是和她想到一处去了,她低声道:“我懂,不过——不会那么快的,圆觉寺那边,还不知将会如何呢。”

  滇宁王埋线虽早,但离发动应该还有一段时日,起码,得等确定柳夫人肚子里的确实是个“弟弟”吧。

  滇宁王妃冷冷一笑:“你父王那个人——我是一点也不会相信他了。他同我说过多少笑死人的甜言蜜语,一朝登上王位,再都不记得。这些过去的事我不计较也罢了,但他许诺过以后会待你怎么样,若敢食言,”她声音狠辣下去,“我必要他知道‘报应’两字怎么个写法!”

  沐元瑜听她声气不对,忙看了眼许嬷嬷。

  她清楚这个娘亲的xingqíng,为人光明坦dàng,然而秉xing过刚,便有易折之患。若为着她的缘故而使滇宁王妃做出什么与滇宁王两败俱伤的事,那她还不如顺了滇宁王的意走了呢。

  许嬷嬷向她苦笑摇头:“娘娘想了一夜,还是打算找个时机向王爷挑明,若是——若是娘娘坚持,想来王爷也不至冒险一意孤行。”

  虽然这么说,但从许嬷嬷饱含忧虑的口气里可以听出来,她并不怎么看好滇宁王妃的决定。

  这很正常。沐元瑜也不看好。

  道理很简单,滇宁王足够狠心,而滇宁王妃不。

  滇宁王妃有她和长姐,就等于有两个软肋,滇宁王想拿捏一点也不难。

  而滇宁王妃可以拿什么威吓住滇宁王呢?柳夫人?只有孟夫人葛姨娘之流才以为她值钱。

  “母妃,您千万不要冲动。”沐元瑜劝道,“我知道您心疼我,可是,您和父王谈,恐怕谈不出什么结果来,就算父王做出了什么承诺,您才说了,那都是靠不住的。假使父王口头上答应了您,之后照旧做出了什么来,您不依,他拿大姐姐作伐子,您能怎么样呢?”

  难道为了小女儿枉顾大女儿一意闹翻出来吗?手心手背一般都是ròu呀。

  滇宁王妃怔了下,不语。

  许嬷嬷松了口气:“还是哥儿明白,我也劝了不少,只不能像哥儿说得这样条理清楚,娘娘便听不进去。”

  滇宁王妃揉揉眉心,长长地叹了口气:“说来说去,总是怪我当年瞎了眼,看上一个láng心狗肺的东西。”

  这不过是句气话,其实没有什么用。正面硬杠不是个好主意,但别的法子一时又没有,几人一时都沉默了。这时间说多是多,离着柳夫人生产还有大约半年,但说少也少,因为不可能等到那时再做出反应,滇宁王的整张大网都织好了,沐元瑜才动,那哪里还有机会破局,真要为人鱼ròu,毫无还手之力了。

  耗的功夫久了些,便有丫头进来传话,说妾室们已经等在门外,预备请安了。

  滇宁王妃这当口哪还有耐心搭理这些人,一句“不见“通通打发了去。

  但随即又有丫头递进话来,说有个什么主簿家的娘子送了两盆鲜花来,门房上本不要接,这娘子说她家相公原蒙王爷召见过的,还赐了恩惠,她家简陋,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只她有一手侍弄兰花的好手艺,就大胆送了来,滇宁王妃见不见她都不要紧,把花留下,就是她尽了一点心意了。

  门房上听说王爷见过那主簿,不敢怠慢,方把话传进来了。

  滇宁王妃皱着眉,想不出这是个什么人物,沐元瑜见此提醒了一句:“就是母妃年前去大姐姐家的那一次,那主簿叫张桢,倒是有些根底,是从京里贬来的进士。”

  不过当时他的家眷没跟来,如今可能是安定下来了,便把妻子接过来了。江南离此处路途遥远,算算时间,这娘子应当将将过来,就来登滇宁王府的门了,却是和张桢一般的敢出头会做人。

  沐元瑜胡乱想着,忽然心中一动——京里?

  她本已被四面八方尽皆堵住、往哪去似乎都只有碰壁的思路裂开了一条fèng:云南她不能呆,因为她在这块地方完全无力反抗滇宁王,别处她不能轻易去,去了可能就回不来,往好的方向想,滇宁王可能派人拦截将她看押住,然后宣布她“病亡”,往坏的方向想,滇宁王直接让她这“病亡”变成事实……

  只有一处地方,滇宁王无能也无胆对她下手。

  京城。

  滇宁王绝承担不起她在京城出事的后果,她是王世子,下一代的滇宁王,如果在京中身亡,天子必将亲自过问。

  而滇宁王有什么理由阻止天子的cha手?

  她如果到了京中,滇宁王非但不能再打她的主意,更要盼望着她平安无事最好连个喷嚏都不要打,不会有任何非沐家势力外的大夫接触到她才对。

  至于风险,当然有。

  她要在京中bào露了女儿身,那真的只有祈求沐家列祖列宗保佑了。

  但其实不会比留在滇宁王府的更多。

  说到底,她还是不甘心。

  不甘心作为一枚弃子,听由滇宁王的摆布或男或女或生或死,她得来这第二条命如果只是为了做个傀儡,那再活这一遭又是何必?

  第27章

  早上的闲暇实在有限,滇宁王妃要理事,沐元瑜也要读书,被接连打断了两次后,便只得先暂停了说话,各忙各的去。

  沐元瑜人坐在书房内,先生在讲课,她难得地走了神,想起自己的心思来。

  堵滞的思路照进一丝亮光后,再往后推想就顺利许多,她在晨光中正襟危坐,表qíng严肃地望着眼前翻开的书卷,脑子里实则已经不知飞去了哪里。

  柳夫人腹中的孩子确定下来男女大约是何时,滇宁王何时可能动手,柳夫人生产又是何时,需要用到的信使来回费事几何,千里之外的朝廷又能在多久内予以反应——

  沐元瑜紧张地一样样默算时间,眼神愈加凝粹专注,想到如果做成功,能大大地摆滇宁王一道,她心中甚而有点小亢奋。

  讲解着经义的褚先生狐疑地一直注视过来,他总觉得今天这个学生不太对劲,但又琢磨不出是哪里不对,看了快一炷香功夫,终于忍不住,停下来,忽然提了个问题。

  “世子,尔忱不属,惟胥以沈。作何解?”

  沐元瑜瞬间回了神,平时积攒的好功底派上了用场,她很顺利地把这句话解释了一遍:“面对问题的时候,不能齐心协力,只是自己怨怒,那没有什么用处。”

  褚先生又问考据词章,沐元瑜也答了:“是‘商书’中的盘庚这一回,盘庚要迁都,国中世族不服,百姓也有疑虑,盘庚所以训示臣民。”

  褚先生这才点了点头:“说得不错。不过,我还没有讲到商书这一章。”

  沐元瑜:“……”

  太勤快预习得太前面有时候也会出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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