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女韶华_溪畔茶【完结】(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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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国舅怕那起人参吗?”李飞章十分狂妄地放了句话,并且道,“言官专会jī蛋里挑骨头,无事生非,平地起làng,我打的就是言官!”

  沐元瑜:“……”

  她转眼看看那边的围殴现场,诧异地又把目光转回来:“那是个言官?你敢打言官?”

  同级别的官员里,言官的权力未必最大,但却是最不好惹的一个群体,皇帝打言官都要掂量掂量,不是实在被惹毛了咽不下这口气都不会下这个令,这小国舅倒好,居然敢冲言官下手,真不知该说他一声胆肥还是傻缺。

  李飞章居然还冲她邀起功来了:“是,我替你出口气,怎么样?”

  沐元瑜更莫名其妙起来了:“替我出气?和我有什么关系?”

  “哦,对,你不认识他。”李飞章反应过来了,解释道,“那就是华敏,参你的那个。”

  沐元瑜:“……哈?”

  她懂这个替她出气怎么来的了,可他们有这么熟?没记错的话他们还算半个仇人吧?

  李飞章却有自己的一套逻辑:“我知道你为当初的误会对我印象不好,我该弥补也弥补了,听说这多嘴的言官参你,我特意堵了他替你教训——你看见了就最好了,我们现在能尽释前嫌,jiāo个朋友了吧?”

  要说沐元瑜能撞见这幕,还真是个巧合,她平常是不会来这个街区的,今日去庆寿寺才路过了。

  抛开这些暂且不提,沐元瑜摇手不迭:“你要打人我管不了你,可别说是为了我。”

  她要想报复自会有自己的方法,怎样也不会直接堵着人揍一顿,后果太麻烦了。

  “你怕什么,”李飞章不以为然,“我不是无故揍的他,他明知我喜欢飘红院的雪纤姑娘,还去听她唱曲,岂不是故意给我戴绿帽子,我是个男人,哪能吞下这口气,当然要揍他一顿了。”

  原来他还事先给自己找了个师出的名头,倒不算没救。

  虽然如此,沐元瑜还是摇了摇头:“随你怎么样,我不管你,你只不要说为了我,我也不会领你这种qíng——”

  华敏的怒叫声持续传过来,他能一直这么叫着,可见李飞章还是有些分寸,应当没让奴仆们下重手。

  沐元瑜心中忽一动,招手把刀三叫到近前,套着他的耳朵悄声道:“刀三哥,你去劝个架,把他们拉开来——”声音更低下去,几近成气音,“假装不经意把华敏的裤子扒了,记下他屁股的特征,回来告诉我。”

  刀三点头:“成!”

  李飞章隐约听见一点前一句,再见刀三转身而去的动向,连在一起猜出来他是要阻拦去了,忙向沐元瑜道:“嘿,我替你出气,你不认也就算了,怎么还拆我的台?”

  沐元瑜一本正经地道:“国舅爷,我知道你是好意,不过这种事真的不能gān,你欺负了人这么久,也该够了,我让刀三哥去劝开,也算替你收拾个残局。”

  李飞章心中也是一动,这小世子应当是想借势做个好人,洗洗自己的霸王名声吧?他弄这一出本意也就是为了结jiāo他,现在能对他有帮助,他的目的也算达成了。

  于是就袖手不理,撇撇嘴道:“好吧,你不领qíng就算了。”

  刀三已大步到了近前,他放开手来对付几个豪奴毫无难度,不过有沐元瑜的嘱咐在前,就还是假模假样地跟豪奴们过了些招数,扯着华敏的裤腰带要把他从豪奴们的包围里救出来,往外用力拉扯,手上使了花样,假装用力过猛,又受到豪奴攻击,哎呦哎呦地倒在地上,就势一把把他的裤子扯了下来。

  看男人屁股这事刀三还是不大乐意gān的,赶紧瞄了两眼,就飞快爬起来,拽着华敏往外逃。

  华敏还当他是个好人,一路跑一路辛苦地把裤子往上提,终于跑出危险范围后,满怀感激地问他这名“义士”的姓名,要感谢他。

  刀三摆摆手:“不用谢我,我也是听命行事,我家世子让我救你的。”

  京里公侯勋贵不少,华敏不知是哪家的世子,又行追问,刀三已在往回走了,头也不回地道:“你才参过的那个。”

  华敏:“……”

  他拎着断掉的腰带愣住了。

  第55章

  国舅爷李飞章领着豪奴归家,跟他老子承恩公报告:“爹,我把华敏那厮打了。”

  承恩公年将古稀,记xing不太好了,闻言道:“华敏是谁?”

  李飞章不大满意:“爹,你这记xing也忒差了,就是都察院的那个言官,才参过沐家那小子的。”

  承恩公想起来了,摸了摸花白没几根的胡须:“哦,是他。你惹都察院的那群马蜂做什么,小心被蛰得满头包,爹这把老骨头也救不了你。”

  “救不了才好呢。”李飞章自有打算,心机深沉地道,“爹,我为沐家小子打了言官,言官肯定要参我,皇爷会狠狠罚我,你说沐家小子见了这样,会不会多少有点觉得愧对我?有了这愧疚之心,后面就好办了。”

  承恩公记xing差,脑子还是够使的,想了想道:“你先前就说沐家的小世子好像得二殿下另眼相看,如今是确定了?”

  李飞章点头:“一点不假。虽不知为了什么,却也管不了许多了,打从二殿下出宫,我就开始下功夫,耗到如今不见一点成效,二殿下无yù无求,独来独往,再耗下去,恐怕我也仍难找着亲近的机会,不如试试另一条路。沐家小子在京里不过习学,早晚要回去云南承袭王位,就算他比我们更亲近二殿下,也碍不着多大事,一旦事成,到时这京里我们就是独一份。”

  承恩公背着手,在屋里踱了几步,沉吟着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不过无yù无求这条,恐怕不见得——二殿下一贯冷清,何以忽然改了常态?依我看,他以前是潜龙在渊,现在是有所打算起来了。我们既然决心拥立二殿下,那这个机会确实不能错过,再往后落人一步,拾人牙慧意思就不大了。”

  李飞章撇了嘴:“爹,你跟儿子说话,还掉什么书袋呢?直说我做得对不就得了。”

  承恩公斥道:“我哪里掉书袋了?你有空才该多读两本书,要不是成天这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二殿下也不至于总是懒得理你。”

  “那怪我吗?爹你记xing是真不好,当初不是你要搞什么韬光养晦,让我怎么胡闹怎么来吗?”李飞章瞪眼反驳,“我这可都是为了我们大哥儿做的牺牲,现在倒又怪上我不学无术了。”

  小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承恩公斥责的口气本就不算重,再让老儿子一抱怨,登时更软了,“唉,当初你姐姐一举得男,多好的事,眼看我们家就要祖坟冒青烟,要出一个皇帝外孙,谁知道世事难料,你姐姐当时就没了不说,大哥儿越长越大,却会是那个模样——他一个傻子,对人事都半懂不懂,在宫里叫人欺负了都不见得知道说,皇上新后一个接一个地立,我们不赔着小心还能怎样呢?饶是这样,还是险些吃了个大亏。你就体谅些罢,看你外甥可怜,别和他计较了。”

  “我也没计较过啊。”李飞章嘀咕,“爹,你又扯远了。算了,我不跟你说了,再说得说到天亮去。你准备准备,赶紧进宫给我求qíng去。”

  承恩公道:“求什么qíng?你不正要皇上罚你?”

  “那也不能真往死里罚啊!”李飞章受不了地推他,“走,走,我亲自服侍你老人家换衣裳,你还是不是我亲爹了,真是——”

  李飞章的未雨绸缪做得很有必要,言官挨打是件十分严重的事,都察院十三道御史、六科给事中等所有科道官听闻有此恶劣行径,齐齐震动,对华敏展开慰问的同时,捋起袖子连夜写奏章弹劾谴责李飞章。

  一来,这位国舅爷虽然一向纨绔,但这回真的过线了。

  二来,年底了,大家也是需要一点业绩的嘛。

  但这些专业监察挑刺的言官们这回再快没有快过一个非专业的。

  滇宁王世子沐元瑜。

  作为御史被殴的亲历者,她回到家就开始奋笔疾书,一封痛心疾首的弹章当日就进了通政司,流转内阁,而后上了皇帝御案。

  国朝十分重视言路畅通,立国之初连普通百姓都可以直接上书给皇帝,地方官敢有阻拦者重惩。发展到如今,监察这一块由科道官主理不错,但非科道的普通官员也可以上书言事,只是对比言官而言,没有了“风闻奏事”这一项特权,必须得拿出实据来。

  沐元瑜当然是有实据的,她本人亲眼目睹,家仆施救,再确实没有了。

  于是国舅豪奴如何跋扈,单薄御史如何受屈,如狂风中的一朵小白花般饱受摧残的一幕巨细靡遗地跃然在了纸上,并飞快传遍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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