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女韶华_溪畔茶【完结】(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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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乐长公主点点头:“正是。唉,照理说,应当在京畿地区采选家世清白的平民女子,只是你也知道,大郎和人不一样,他自己都不太立得住,若再娶个没多少见识的小户之女,两口子怎么过日子。所以皇上的意思,把大郎媳妇的标准往上提了提,起码找个知书达理的,不至于轻易叫身边人哄骗欺压了去。”

  朱谨深点头不语。

  他明白了,皇帝改变皇子妃的选取标准,一定程度上违背了先帝时立下的制度,所以没有公开采选,而是让新乐长公主私下出面掌一掌眼,选定了人,届时直接下中旨指婚,免得跟群臣扯皮。

  门户定为四品以下,是为了避免引起太大的反弹。

  “这是个巧宗儿。”

  新乐长公主说了这句话后止住,望了沐元瑜一眼,沐元瑜识趣地走开了些,假装去看梅花。

  新乐长公主方继续了,她接续上了一开头的话题,有点神秘地压低了声音道:“二郎,你借这个机会也看一看,若有中意的,别害羞,告诉姑母,姑母替你去求皇上。从这些人家的姑娘里选个妻子,总是比那些小门小户的qiáng。”

  朱谨深愣了一下后摇头:“多谢姑母好意,侄儿对此暂时无意。”

  他并不觉得娶个妻子回来守着他这个病秧子有什么意思。

  若是别人,新乐长公主还能再劝一劝,打趣两句,但这个侄儿说出口的话一句是一句,不似别人软和,其意也坚,饶是她这样会jiāo际的人,打趣的话也出不了口,只好笑道:“你不大出门,有些事上开窍晚也是难免。既这样,姑母不勉qiáng你,你随意逛逛,乐一乐,也不白来一趟。我这里有事,暂且走不开,另叫个人来领你过去那边。”

  她就转了头,向几步外的一名女官望了一眼,那女官会意返身进入屋内,很快带着一个少女出来。

  少女年约十五六岁,穿一身桃红袄裙,戴一顶赤金花冠,面庞秀丽,到新乐长公主面前福身:“叔母。”又向朱谨深行礼,颊生红晕,与衣裙相映衬:“见过二殿下。”

  新乐长公主道:“芜娘,我这里忙着,你好生引着二郎到梅林那边去。”

  少女低低应着是。

  朱谨深向新乐长公主拱了拱手:“姑母,那我去了。”

  新乐长公主笑着点点头。

  芜娘轻巧的脚步踏在依梅林而铺的青石小径上,虽引着路,并不敢越到朱谨深前面去,只是不时出声提醒方位,又试探着寒暄几句。

  朱谨深开始还理她,过三句以后就不大出声了,至多“嗯”一声。

  沐元瑜听着她的声音总觉得有些耳熟,一边听一边费神想着,想好一会终于想起来了,这不是庆寿寺里跟过她的那个驸马家三姑娘吗?

  当时她带着帷幄,她没见到过她的相貌。

  怪不得明明后面跟着女官,新乐长公主还偏多使唤一个姑娘来给他们引路。

  此时朱谨深的回应已经一句短似一句,芜娘一个人努力找着话题,气氛弥漫着淡淡的尴尬。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

  沐元瑜接过了话头,有一句没一句地和芜娘聊起来。

  她是第一次来公主府,看什么都是新鲜的,芜娘说梅花开得好,她就势夸一夸,问一问都有多少品种,芜娘是公主府的常客,都答得出来,不时指点着梅林告诉她,两个人聊得挺不错。

  小径到了尽头是一座jīng美清幽的轩阁,上书倚芳轩三个古篆,里面隐隐已有些谈笑声传出来。

  到这里芜娘一个姑娘家就不好再近前了,女官先快走了几步进轩里去通传,芜娘则有点失落地福身告辞。

  候她走了,朱谨深揉了揉额头。

  沐元瑜见他一副明显烦不胜烦的样子,好笑道:“殿下就这样懒怠搭理她?我瞧她说话挺文雅的。”

  朱谨深略烦恼:“哪里文雅,无趣得很。亏你能和她说那么久,你倒和谁都聊得来。”

  芜娘的说话在他看来不是文雅,而是拽文,拽的还是比较浅显的那种。大约是听说了元宵宴上的事,还要拿两个不知哪听来的灯谜请教他谜底。他又不是专门猜灯谜的,不懂不会自己去看书,问他gān什么。

  没文化不是错,没有还非假装有就烦人了。

  沐元瑜道:“我不是看殿下不爱理她吗?我不把话接过来,她只有继续烦着殿下了。”

  朱谨深不说话了。

  他是天生xing敏而慧的人,只这一句话,他已经觉出了差别。

  一般的讨好亲近他,芜娘说来说去他只觉得没意思,沐元瑜不过一句,他心里立刻服帖下来。

  他不太需要很多的样本,已经能得出结论,觉得他今天可能是白来了——或者说,还不如不来。

  因为没有这个对比,他还醒觉不了自己心态上的差别对待有这么大。

  有鉴于此,他走入倚芳轩的脚步变得意兴阑珊起来。

  倚芳轩里人不多,拢共四个少年,另加一个年纪大些的青年,听到女官的通传,都拥到门前来拜见。

  这几个人朱谨深大概只认得两个,其中一个就是宣山侯家的嫡次子武弘逸,他善解人意地把轩里的人挨个都介绍了一遍。

  到那青年时,他微有一顿,才道:“这是建安侯的外甥,韦启峰韦兄。”

  沐元瑜目光一凝,她先已猜着,能扶韦二姑娘下车的外男必是至亲之人,如今果然。

  她隐约记得这韦家的长子是个十分纨绔的大混混,十天半个月不回家是常事,无人管得了他。如今看,他还真混的有两分本事,能混到长公主的宴席上来了。

  新乐长公主先前说话的前一段没有避她,她听得清楚,这可不是一般的宴席。

  有着替朱谨治选妃的意思。

  韦启峰带着妹妹在这时候出现在这里,当然不会是单纯的巧合。

  说起来,韦二姑娘的父亲生前是正四品,算是不那么合四品以下的规矩,但人既然已经去世了,那当然就有可商量的余地了。

  就韦二姑娘来说,她家世飘零,娘家作不出什么危害朝廷的大事,而她本人养于官宦人家,资质够得上知书达理的标准,她要搏这一条出路,还真是可以想想的。

  第77章

  轩里的少年们都是随母前来,豪爵子弟坐不住,进来不多时已张罗着要投起壶来,收拾了几案jiāo椅,空出当地一块地方,空地当中摆上一尊铁壶。

  案椅被调整得绕着这块空地摆成了一圈,这一圈案椅的后面角落里摆着一只花腔小圆鼓,沐元瑜拿眼一扫,只见每张案几的边角上皆放着数支木矢,其中一张上还随手丢着一枝红艳梅花,一缕幽香似有若无,反比在那片梅林边上行走时更觉沁人心脾。

  看这架势,大约是打算先击鼓传花,花传到谁手里谁再去投壶,将两个游戏结合在了一起。人虽不多,倒是挺会玩儿。

  这些少年们并不知朱谨深要来,新乐长公主拿不准这个外甥的xingqíng,不确定他到底会不会来,所以该做的准备虽做了,但并没有提前告诉给客人们。此刻他进来,都知他体弱,投壶这种讲究技巧但同时也很需要腕力的游戏他多半是玩不来,武弘逸就张罗着要让人把投壶的器具移走,另想个文雅的游戏来。

  朱谨深摆了下手:“不必,你们玩你们的,我看看便可。”他说着侧头问了一下沐元瑜,“你会吗?若会,跟他们一道玩去。”

  沐元瑜道:“略懂。”

  朱谨深听到这两个字,意味深长地道:“哦,又是略懂。”

  沐元瑜忍不住笑了,有些习惯很难改,她其实也不是特意谦虚,但被问这种话,总不好说个“很会”罢,万一遇着个高手被吊打,岂不是就难看了。

  朱谨深到最上首坐下,沐元瑜挨到他旁边跟着坐了,道:“殿下光看有什么意思,不如一道来,花若传到殿下手里,殿下就给我们讲个笑话。”

  二皇子殿下这样的人物讲笑话——

  少年们的目光望过来,都新奇又好笑,感觉用不着朱谨深讲,单是这句话就很好笑了。

  朱谨深不置可否:“胡闹。”

  说归这么说,等到各人就位,负责击鼓的内侍背向众人而坐,鼓点响起来梅花传到沐元瑜手中的时候,她向朱谨深一递,朱谨深还是悠悠接过来了,丢给了下一个人。

  少年们满心想看他讲笑话,只是不敢串通内侍作弄皇子,鼓声便还是公平地响着,第一次停下时,花正拿在武弘逸手里。

  他放下花,笑着拿起木矢:“我试试。”

  游戏的赏罚规则很简单,一次投四支矢,一支不中,罚酒一杯,两支不中,罚酒两杯;全中则赢,有权指定在场任一人下场博弈,博弈者不能完成指定的花样则罚酒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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