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温婉雅致的气度,举手投足都带出股仙气儿,不愧常年养在庵堂之中,心性极好,臻静怡人。
“情理之中。”早就料到不会顺当,她也未存太大指望。便是那位准了她请见,未必就会以礼相待。
宗政珍看她行止有度,不焦不躁,心下暗自赞赏。
当日她路经扬州,偶然记起传闻中望阙庵养着个与新帝颇有渊源的女人。见了未央当面,起初全是利用之心渐渐有所转变。两人联手,或许更能事半功倍。
凭着御赐长公主私印,顺利将人带出庵堂。到了皇宫,面对重重阻碍,她依旧镇定自若,只这点,便让宗政珍觉得满意。
“接下来你预备如何?”
“切不可急功近利。皇上不喜企图心太重的女人。偶尔去宫中转转,与各宫里人打个照面。贵妃那处不待见本郡主,柔福宫丽妃娘娘与两位九嫔总不该都与她一条心的吧。还有两宫太后,待得下月初,更是不容轻慢。”
早早打探好两位太后何时得空,顾长德言说那两位只每月初一接见后宫诸人,她虽觉得能早些去更好,奈何规矩摆在那儿,也不好太过出头,显得亟不可待。
听她所言全然与宗政霖无关,长公主拧着眉头,似有不认同。“皇帝那处,你又作何打算?”总不至于哄好了后宫一应女人,盛宠便能从天而降,慕氏就能得了报应。
“自是点点浸润,细水流长。”
接连几日,建安帝每日均能收到未央宫里送来誊抄的经文。字迹算不得漂亮,比慕夕瑶一手行草差之远矣。唯一可贵,便是其主人坚持不懈,凭着受伤的手腕,硬是每日凑足满满十页宣纸分量。
一页页翻看过去,轻易便能瞧出十篇经文越是写到后头,行文越是艰难。想来那人如此勉强自己,不大会好受。眼前浮现过未央右手腕上那道狰狞疤痕,宗政霖闭了闭眼眸,再睁眼,却是淡淡将经文放在一旁,与前几日送来纸张叠放一处。
“田福山,取新年新进虎骨膏予未央宫送去。交代她心意到了即可。”
毓秀宫得卫大人偷偷传信,墨兰蕙兰看自家娘娘一如既往万事不经心,又急又气。
“主子,这回可是与上次不同。皇上都赏了未央宫顶顶稀罕珍奇药膏,您倒是听没听奴婢说话!”蕙兰跺脚,真是急死个人。
“本宫身子康健,眼红劳什子膏药作甚。”微不可察瞥一眼被她调至近前的高嬷嬷,慕夕瑶嘴角缓缓勾起。
两个大丫头白白瞎了她一番调教。只看见那人人前风光,却忘了当日她可是被遣送出宫。既得金太后怜惜,为何先帝将人送走,太后却只字不提,半分护持也没见着。
那两位人虽不在了,这不还有高嬷嬷知晓辛秘。莫不然,这位一辈子尽忠老祖宗的宫里老人,怎会当蕙兰等人每每提及未央郡主,定然没个好脸。
不急。那人有耐性,她的耐性只会更足。先摸清楚底细,再行收拾她不迟。
再几日,御书房呈上物件又起变化。
从最初规规矩矩誊写经文,到后来慢慢多了几页棋谱,顾公公见万岁爷饶有兴致提笔勾画,垂着的眉眼不觉疑惑更盛。
不该啊,怎地贵主子那边没个动静?
早间万岁爷下朝于清溪湖偶遇未央郡主与丽妃一行。虽则停留不过片刻,到底还是关怀了郡主起居用度。
万岁爷这般对着个女人迥异旁人,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不寻常。贵主子按兵不动,这是打算后来居上?
与顾长德一般作想之人多矣。贵妃独宠凭的便是犀利手腕,她能转了性子才是怪事儿。正当满宫里人静静等着毓秀宫那位突发制人,哪曾料想,又十日过去,后宫依旧风平浪静,半点儿浪花都没溅起。
被众人盯得死紧,密切关注的毓秀宫正殿之内,贵妃娘娘正剥着新州送来一品供提,不仅自个儿吃得和乐,连着底下人个个有份儿。
立在贵主子身后,眼见这位四平八稳,除了在万岁爷跟两位殿下身上稍用些心,日子过得波澜不惊。
高嬷嬷眉头紧皱,竟头一次觉得建安帝晋封这位贵妃高位,除了夜里偶有闹腾不像个话,更多时候仿似与“贤妃”更班配些?
再看她青葱玉指捻着的供提,除两宫太后外,也就贵主子与未央宫那位得了些。各宫分量如何且不说,单就那位能被万岁爷记挂心头,已然让她心生警惕。
不成!得去太后宫中讲明厉害。
第四三零章 出卖
“情形如何?”
“娘娘,高嬷嬷先去的常宁宫。不到半刻钟出来,面上愁眉深锁。之后奉安宫那位,索性就借口推脱,避而不见。”
轻勾一下嘴角,结果与她料想无二。东太后是为避祸,至于西边儿那位,恐怕正等着个有本事的女人来跟她分宠。
明儿便是初一,那位郡主该是闲不住的。也好,她越蹦跶得欢实,那位越沉不住气。
常年宫中,依照规矩未央郡主该是坐在末席。可偏偏太后派陈嬷嬷出来,特意给了恩典,竟在丽妃对面儿给安了个座儿,后宫诸人心思立马活络起来。
这是太后得了皇上的信儿啊,还是自个儿的主意?无论哪样,看来后宫里都得再添个人。
再看上边儿空着的贵妃椅,众人颇有些幸灾乐祸。连闭宫将养的皇后娘娘都到了,毓秀宫那位,架子端得是不是太大了些。
进不进人于她们而言几乎无甚影响。与其叫贵妃一家独大,不若让个其貌不扬的女人进来搅浑了水才好。长期以来堆积的郁气,只叫后宫女人一心就盼着贵妃娘娘日子过得不如意才好。
未央郡主面上带着温婉笑意,正与身旁张昭仪说着尚衣局新制的绢花。心神一直留意着殿门口。
都说慕氏是个狐媚子,到底长得如何?毕竟是女人,心里怎能不介怀。更何况,世间男人哪个不好姝色。
左等右等,直到太后驾临,那位也没见人影。这下众人心里更乐了。
果然,太后眼神不过在底下溜了一圈儿,见着空座儿,目光滞了滞。正欲开口问话,不料建安帝身边顾公公到了。
“奴才给太后娘娘请安,给诸位主子请安。”进来第一眼望见未央郡主高坐上首,顾长德眼睑垂了垂。
“皇帝有何吩咐,亲劳顾公公到哀家宫中传话。”这时候顾长德出现,谁人猜不出定然又是皇上偏袒贵妃。人没到,总得有个说法不是。
“回老祖宗的话,今儿一早贵妃娘娘起来身子不适,犯呕得厉害,直到这会儿也滴米未进。万岁爷宣了御医替娘娘诊脉,特派奴才过来替贵主子告声罪。”
那位用不下饭,毓秀宫上上下下不得安生。早朝之上皇上也记挂着。刚下朝片刻不歇,急匆匆乘着御辇过去探看。
顾长德偷空瞥一眼神情毫无变化的未央郡主,这位依旧笑颜清丽,瞧不出妒色。跟身旁丽妃娘娘脸色轻嘲相比,郡主确实沉稳许多。
“身子不适便好好儿养着。回去给贵妃递个话,就说哀家等着再抱孙子。”瞄一眼未央,太后还是副慈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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