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觉非笑了:“夫人言下之意,是觉得令郎不想拜我为师?”
“大公子可真是冤枉我了,这话我可没说。”陆锦惜眨了眨眼,当然不会明说。
顾觉非不傻,猜得到薛迟这小霸王是什么情况。
第一轮交白卷,第二轮答题则多半是因为这一题恰好与他父亲有关,想也知道他肯定不想考试也不想拜师。
可……
这天底下,能拒绝他的又有几个呢?
更何况还是一个小孩子。
说服薛迟的把握,顾觉非还是有的:“既然夫人不反对,那回头请您静候佳音便是。”
还真有自信。
不过陆锦惜也没说什么:一切以薛迟的意见为主,他若真的想拜师,她自然不会说嘴半句。
只不过……
心念一转,她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迟哥儿的答卷我已看过,只是请恕锦惜冒昧,不知道大公子这里,能否找到我家另一位公子在第一轮的答卷?”
另一位公子?
大将军府今日也就两位公子来,她说的……
“薛廷之?”
顾觉非都不用细想,这名字便冒了出来。
陆锦惜有些没想到他竟能脱口而出,怔了片刻,才笑起来:“正是廷之,看来大公子有印象?”
岂能没有印象……
顾觉非眸光一闪,眼神变得略微古怪了一些,却是带着几分探究,看向了陆锦惜:“薛家的两位公子,给在下的印象都挺深的。第一轮,全场就两张白卷:一张姓薛,另一张……还姓薛。”
两张白卷都姓薛?
这……
陆锦惜错愕不已:“我家大公子也交了白卷?”
顾觉非点头,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陆锦惜的眉头,顿时就皱得紧了。
这一趟阅微馆之行,本是只带薛迟一个的。薛廷之是主动来找她,想要一道前往,盼能有幸得良师青眼。
她虽不大喜欢这一位没比她小太多的庶子,可却知道他才华不俗。
所以,最终未曾为难,反应允了他,带他一道前来。
按常理推论,薛廷之该很重视这一次的考试,兴许便能大展一番才华。
可现在……
他竟然也交了白卷?
心底,一时有重重的疑虑笼了上来,如同一重泛着怀疑的阴云,让她清澈明亮的眼眸,都随之幽暗了几分。
顾觉非就在一旁看她反应。
这一看,便看出些许端倪来,猜测这庶子薛廷之交白卷,在陆锦惜那里应该不是一件寻常事。
“夫人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算不上。”
陆锦惜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外头这时候已经渐渐热闹了起来。
似乎是快临近考试结束的时候,所以外出去游玩的人们都渐渐回到了阅微馆,脚步声里夹杂着一些人说话的声音,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有人上来。
她是不在乎什么名声不名声,只是若被人发现她与顾觉非在此孤男寡女独处,少不得又是多生出些事端来。
事来了不怕,但事情能不来就不来。
陆锦惜最后看了那书案上的答卷一眼,只道:“与大公子叙话这一阵,迟哥儿的事情也算谈得差不多。时辰不早,我便该告辞了——不过,可否请大公子为我寻面镜子来?”
镜子?
顾觉非只觉话题跳太快,一时微有疑惑地看她,却见她正用那一种暗昧难言的眼神,看着自己。
两瓣粉白润泽的唇轻弯,是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
这唇色……
这一瞬间,顾觉非才算是反应了过来,想起自己先前对她的一番“轻薄”来,再看她这淡如樱花似的两瓣唇,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兴许,是愉悦?
他竟也成了那偷吃女儿家唇上口脂的浪荡子了……
只是他见着陆锦惜这神情,像是下一刻就要恼了他,到底把那一丝即将溢出来的笑意藏了回来,乖乖从屏风后的箱箧里翻了一面普通的小圆镜出来,递给了她。
陆锦惜接了镜子,也不多话。
袖中一只香囊里就藏着一些梅花香饼,并一小盒随身携带的口脂,她只用指尖沾取些许,对着镜将唇妆补了,细细点染成了一片薄红,
这才真的起身告辞。
顾觉非情知将来收了薛迟当学生,还有的是见面的机会。
所以,也未有太多的言语,只送她到了门外,淡笑道:“方才那会儿,我已经为薛小公子拟好了将来要准备的一些书卷,晚些时候派人送上府去。”
言下之意,薛迟这学生,他收定了。
陆锦惜不置可否,也没当一回事,便告别了他,从屋内出来,顺着走廊往外,准备下楼去看看白鹭青雀是不是找到了薛廷之。
可没料想,就在她顺着长廊出来,绕到二楼拐角处时候,竟然瞧见那一卷竹帘下,原本空置着的茶桌旁,已经坐了一道身影。
藏蓝锦袍,绣银革带。
坐着时,就更看不出腿脚的问题,只觉一个侧面都令人心旷神怡,实在俊美无匹。
不是薛廷之又是谁?
只是一则没见白鹭青雀在附近,二则就连伺候在他身边的香芝也不见了影子,陆锦惜走上前去,见他还未察觉,似乎有些出神,不由有些讶异:“大公子,怎么在这儿?”
大公子……
薛廷之听见,竟恍惚了一下。
他回过头来,才瞧见陆锦惜。但见她仪容周整,一派从容,点染着一抹艳色的唇畔挂着的,则是昔日近乎完美的笑意。
只是……
这色,比起出门时,太新、太扎眼了些。
第69章 坏透了
目光微微闪烁了片刻,终于还是移开。
薛廷之起身来,面上挂着一点浅淡得不大能看出来的笑容,躬身应道:“回母亲话,方才第一轮结束后,廷之便去湖边走了一圈。回来的时候,书童说您也在这里,且第二轮考试将结束,楼下很快就有拜师的仪式,所以廷之便在这里等您了。”
“原来是这样。”
陆锦惜摆了摆手,让他别多礼,坐了下来,自己也随后落座在了茶桌另一侧的扶手椅上。
“不过我记得你身边是有个香芝在伺候的,怎么现在不见了人?”
“我上楼的时候,书童说您身边的白鹭青雀两位姐姐,都去湖边找廷之了。我想着自己已经回来,没得让两位姐姐再费力气,便吩咐了香芝,也去湖边走看,若见到了她们,也让她们回来。”
薛廷之的嗓音淡淡地,眼帘微垂,只能看到陆锦惜随意搭在扶手上那细长的手指。
清漆的鸡翅木扶手上,雕琢着浅浅的云鹤纹。
人坐在上面,手一搭,就正好按在那一团云上,圆润顺滑的一片,让人忍不住要用指腹轻轻地摩挲,舒坦地很。
她带着几分惬意地靠坐在椅子上,闻言一笑:“难为她们几个了,个个都跑出去找人,未料想你我二人都已经坐在这里闲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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