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闲凉_时镜【完结】(1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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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永宁长公主的侍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白鹭青雀就更不知道了,这会儿只恭声应着。

  陆锦惜于是提着裙角,也从东南角的楼梯下去。

  这会儿薛迟已经在拜计之隐了,周围人都是又羡慕又嫉妒,注意力倒全都在大堂中,倒也没有几个人注意到从后面走过的她。

  此时天已近暮,阅微馆外夕照昏昏。

  永宁长公主那一架奢华的马车,已经停在了馆前的山道旁,永宁长公主正扶着一个侍女的手,即将钻进车内。

  “婶母——”

  陆锦惜连忙上前来,唤了一声,躬身一礼。

  正要进车内的永宁长公主,顿时一停,回头看了她一眼:“迟哥儿不是还在拜师吗?你怎么出来了?”

  她声音里带着一点上了年纪的沙哑,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陆锦惜察言观色的本事自是不差,一眼就看出来她心情的确不大好,心念转动间是越发好奇原因,但面上却是做出有些惶恐的神态来。

  “侄媳方才见婶母匆匆离去,有些担心,您没事吧?”

  她双眸潋滟,却有几分柔软的光芒。

  这是一双很容易打动人的眼。

  即便是永宁长公主也无法否认:她本有满腹的怒意,无从宣泄,可在一触到这样的一双眼时,却化作了满腔的无奈。

  “放心,没什么事。不过年纪大了,馆里人多,不大透得过气来。”

  她摇了摇头,终于还是笑了一声,注视着陆锦惜,却偏偏叹了一口气。

  “今日迟哥儿拜了好先生,你是他娘亲,不在一旁看着总是不好。赶紧回去吧。”

  “婶母没事,侄媳便放心了。”陆锦惜似乎松了一口气,唇边弯起一点弧度来,于是又一躬身,“那侄媳恭送婶母。”

  “嗯。”

  永宁长公主点了点头,便扶着侍女的手,进了马车。

  车夫,依旧是那个黑衣侍卫。

  只是今日的永宁长公主,竟没有心情去与他再说什么话,进了马车后,便斜斜靠在引枕上,抬手压着自己的太阳穴,似乎想要借此缓解内心那种压抑的感觉。

  绣寒就跪坐在她身边,十分担心地望着她:“长公主,您……”

  可还没等她把话说完,永宁长公主已是闭了闭眼,忽然打断了她,呢喃了一声:“绣寒,本宫这几天梦见驸马了……”

  绣寒顿时愣住。

  随即,一股寒意从她心底升了起来,穿透到她四肢百骸,让她一动也不敢动。

  永宁长公主只垂着眼眸,也看不到她的反应,但心里能料着。毕竟绣寒跟了她这么多年,很多事情未必完全清楚,可十之七八是能猜着的。

  她低低地笑了一声,却没说话了。

  车辕辘辘,很快远去。

  清风从湖面上吹去,越过山林,掀起了马车周遭的帷幔,看上去像是一面远去的风帆。

  陆锦惜就站在原地,目送着。

  直到这车驾不见了影踪,她才回头看了一眼依旧热闹的阅微馆,露出了些许若有所思的神情,慢慢地往回走去。

  馆内,拜师仪式已经进行到了末尾。

  薛迟在拜过第二位先生计之隐、听了先生的训诫后,又与其他几个入选的学生一起,一同拜谢了这一次考试的其他几位大儒。

  到这里,便算是礼毕。

  孟济走出来,说了几句“承蒙抬爱”之类的客气话,众人便也知道,阅微馆之试,算是到此为止了。

  “唉,早知道会有很多人来,可也没想到有这么多啊……”

  “是啊,我连第一轮都没过。”

  “别提了,就连今年山东乡试第一都没能被选中呢,咱们这算点什么啊?”

  “可人家一五六岁的小孩儿都选中了啊!”

  “那可是大将军的血脉,你能比吗?能得两位先生青眼,总归是有理由的。”

  “也对啊……”

  ……

  此次阅微馆之试,没被选中的自然是大多数,心里自然有千般百般的无奈。

  可又能有什么办法?

  机会就这么一次,把握不住,学识不硬,没被选中也只能怪自己罢了。

  一时之间,馆中自然都是感叹之声。

  人们潮水一般地来,又潮水一般地去,自然也有文人雅士趁着这个机会聚在了一起,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地准备晚些时候继续游玩。

  至于今天成功拜师的几个,却都没急着走。

  拜师是一回事,去学斋上学又是一回事。

  前者不过是个仪式,后者却都是琐碎,且不同的先生有不同的习惯,总归要在这时候交代清楚。

  学斋自然是有的。

  如今定名为“行知学斋”,设在京中贡院对面,与国子监相距有半条街,可算是个不错的好地方。

  不过诸位先生却都不是特别得闲的人,所以并不对上课的时间和地点做严格的要求。

  唯独薛迟。

  年纪小,学识浅,而且还有两位先生。更不用说,其中一位先生顾觉非即将重新入朝,会是个大忙人。

  所以他得要明天下午就去学斋,上午的时间则留给他准备上学需要的书本。

  “今日我与其他几位先生还有些事要谈,所以你需要的准备的书本,我晚些时候会写下来,让人送过去……”

  顾觉非就站在大堂的山水画下面,注视着肃立在他身前的薛迟。

  他脸上没有了京中传说的小霸王的蛮横气,反而显得很认真。两只眼睛睁大,像是要把他说的话都记下来一样。

  只不过……

  因为先前叩首十八次,他额头现在红了一片,看上去十分滑稽。

  其实顾觉非现在都还沉在之前拜师礼那一瞬的情绪中,并未怎么脱出来。可这一瞬间,看着他这额头,终是没忍住,笑了一声。

  “三拜九叩,磕个头磕成这样,你一直这样磕的吗?”

  “呃?”

  薛迟顿时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却不明白自己磕头有什么问题。

  “平时磕头的时候比较少,不过给我爹也这么磕头的。先生,是哪里不对吗?”

  “……”

  顾觉非唇边的笑意,一下就浅了不少。

  他眼角余光一闪,便瞧见了前面往这边走过来的陆锦惜,于是只摸了摸薛迟的头,淡淡道:“没什么不好的。大将军夫人来了,你该回去了。”

  “娘亲?”薛迟有些惊讶,连忙回过头去,果然看见她从外面走过来,立时高兴地跑了过去,“娘亲!”

  原本他是要一下扑进陆锦惜坏里的,可跑到近处了,才想起这周围还有不少人看着。

  那一张脸,立刻就红了起来,忸怩地停在了半路上。

  陆锦惜自然看清楚了这中间的变化,心底暗笑:这小胖子,拜过师就是不一样了,还要起脸面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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