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话比鬼手张还多。”
那蜜饯压到她唇瓣上,陆锦惜轻轻地张了嘴,贝齿轻咬,但分开的唇瓣却是不小心地碰着了他的手指。
顾觉非指尖轻轻颤了一下,眸光便暗了些许,但也只是老神在在地盘坐在她对面没动。
心里兴许是惊涛骇浪,但面上总风平浪静。
这些年陆锦惜早领教了他的本事,不仅是才华和智谋方面,也包括某些并不应该为人道的事……
咳。
总之吧,勾引顾觉非的代价,绝对是极其诱人又极其惨重的。
所以她现在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他脑子里现在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是因为还没入夜,所以只道貌岸然地坐着。
看着就是一谦谦君子。
不管从那个角度,都无法将他与斯文禽兽、床笫爱欲联系起来。
但陆锦惜就是知道。
她舌尖一卷,已在口中咬着那甜中带着些酸的蜜饯了,只凉凉地瞥了他一眼,然后道:“盛隆昌的事情,尤其是与匈奴那边的,看来是得暂停了。”
“不错。”顾觉非点了点头,淡淡地一下,接下来却问,“我看你回来的时候脸色便不很对,还有两件事是什么?”
“一件是我去金泥轩的时候,听见太傅府那个卫倨在背后出言不逊,而且还遇到了薛廷之。”陆锦惜没隐瞒,但念及薛廷之时,眉头已经皱了起来,抬眸凝视着顾觉非,“这本没什么稀奇,本来京城就这么大。但就在他走之后,我无巧不巧,撞见了老太师……”
“……”
顾觉非为她挑拣蜜饯的手指轻轻一顿,低垂着的眼帘静止了片刻,而后才掀了起来,长眉一挑已带了几分隐约的锋利之感。
“他也在?”
“老太师就在旁边,也看到了薛廷之,还向我问起他身份来。”
陆锦惜知道他与顾承谦关系不很好,所以对他这般的神情也见怪不怪。只是将那蜜饯从他掐紧的手指尖上解救下来,送进了自己的嘴里,而后莫名地一笑,但幽暗的眸光里有几分困惑且莫测的闪烁。
“我觉着,他神情似乎不大好……”
第168章 喜事
薛廷之,薛况在边关上与一胡姬所生的庶子,甚至身有残疾。说习武,他不能;说学文,他也不过就是个进士出身。在这人才济济的大夏朝中,在这权贵遍地的京城里,怎么看也不是一个惹人注目的天才之辈。
唯一有存在感的,还是当年科举改制。
这样的一个薛廷之,缘何会引起太师府老太师的注意呢?
而且陆锦惜忘不掉当时的情景。
老迈的顾承谦就那么看着薛廷之离去时的背影,话里问着,身子还有轻微的颤抖,那沧桑的一双眼底近乎含泪。
她可不是什么异常放到眼前都注意不到的蠢人,更何况老太师表现得还如此明显,如此地压抑不住、控制不住。
太师府里面一直是有谜团在的。
陆锦惜与顾觉非之间也一直相互怀有自己的秘密,只是他们也相互尊重。这三年多来,顾觉非不多问她一句;她也不曾多问顾觉非一句。
可对他和老太师之间的事,她一直是好奇的。
顾承谦先前在街旁的情态,陆锦惜不明白,但她觉得顾觉非未必不明白。所以为防万一,她会选择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毫无保留地告诉他。
“这里面,是有什么内情在吗?”
说完了之后,她便直接看向了顾觉非,以为他应当知道一点什么。
没想到,在半晌的沉默之后,他竟然摇了摇头,眉头也拧了起来,面色不很好看:“我也以为我应该知道一点内情,但事实是——对此,我也一无所知。”
一无所知?
这怎么可能?
陆锦惜眼睛微微瞪大,一时竟有些不敢相信这样的话会从顾觉非的口中说出来。
顾觉非不由一笑,颇有些无奈,道:“你真当我是神算吗?”
“是啊。”陆锦惜半点也不心虚地眨眨眼,“这两年我一直觉得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知五千年,后算五百年。可没想到,你竟然不知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会去查查的。”
眸光微微地一闪,顾觉非想到了什么,眼底的笑意略略冷淡了一些,只这般说道。
陆锦惜便也不问了。
其实这些年下来,她隐约能察觉到涌动在顾觉非与将军府之间一些微妙的暗流。
薛廷之的事,他未必真的一无所知。
当下,她只懒洋洋地靠了过去,将自己的头搁在了顾觉非的腿上,轻巧地闭上了眼,道:“今早宫里来了圣旨,封了我一品诰命,还赐了除夕宫宴。你该听说了吧?”
“嗯。”
那圣旨还是他看着萧彻命人拟定的呢,顾觉非不由垂眸来看她,手指却落下来轻轻将她散下来的一缕发撇到一旁,接着便开始极其自然地抚触着她柔软而白皙的肌肤。
“有什么想法吗?”
“没什么想法。”
这难道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吗?只不过比预计的快了不少罢了。陆锦惜唇边挂了笑,蜷在他身边像一只猫似的,半点也不抵触他的亲近。
“只是太监来传旨的时候,我打听了一句,宫里似乎是有大喜事了?”
“……”
那刚划到她唇畔的手指忽然就停了一停,陆锦惜搭着眼皮也看不见顾觉非是什么神情,只能听到他那温温然没有起伏的声音,像是盖了雪的远山。
“算是喜事吧。”
第169章 温存
算是?
这样的回答可就耐人寻味了。
陆锦惜虽闭着眼,可轻而易举就能想象出顾觉非说出这话时候那没有波动的神态,完美得像是一尊玉雕,不带半点凡俗气。
甚至,没点人味儿。
她莫名完了弯唇,只“嗯”了一声,便轻轻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他腿上,竟是一副要这么睡过去的架势。
顾觉非看得一笑。
他其实觉得有些意外:“你不继续往下问了?”
“还有什么可问的吗?”陆锦惜奇怪地反问,声音里已有些困意涌了上来,笑意也模模糊糊,“还是这里面有什么猫腻和古怪,但你没告诉我?”
“倒没有。”
顾觉非忽然觉出了几分挫败。
陆锦惜便“哦”一声,道:“那不就好了吗?”
那不就好了吗……
顾觉非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她这样没心没肺地睡在自己眼前,竟忍不住想要掐她一把,有些生气。
“届时除夕宫宴,你……”
话到这里,忽然就止住了。
既是因为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说,也是因为在这一刻,先前还搭着眼帘的陆锦惜已经悄然睁开了眼,就这么静静看着他。
于是静默地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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