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闲凉_时镜【完结】(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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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日里大半的时候,这屋子里都不只顾觉非一人,也包括他以孟济为主的一干门客幕僚。

  朝政事务繁杂,光靠顾觉非一个肯定解决不了。

  更不用说他从来是个喜欢听取别人的意见、总要把事情考虑得周全妥帖的性子。

  “遇到什么事了?”

  直到拉她坐在了靠窗的暖炕上,顾觉非才去端了一盘蜜饯来,先放在了小方几上,然后问她。

  陆锦惜也不在意这是他书房,只懒洋洋地倚靠在引枕上,锦缎袍子腰线收紧,紧贴着腰身,细细的一截,不盈一握。

  她伸手就要拿蜜饯。

  顾觉非在旁边直接拍开了她的手,淡淡看她一眼:“药还没喝,少吃点甜的。问你话呢?”

  不吃就不吃!

  被拍了一下那瞬间,陆锦惜脑子里就蹦出了“冷酷无情”四个大字,并且将其顺势按在了顾觉非脑门上。

  同时暗骂他不给自己吃就不要这么早端上来。

  当然,面上的表情是淡定又寻常的,好像刚才习惯性伸手去拿蜜饯的那个人不是她一样。

  语气也淡淡。

  “今天遇到的事情还不少,统共三件吧。”

  顾觉非微微一挑眉,笑着道:“那我不妨猜猜,第一件肯定是与盛隆昌有关。眼见着没几日就要过年,明年的计划也早该落定。可匈奴近来的局势不明朗,他一定有所犹豫。”

  “……”

  该怎么夸顾觉非这脑瓜呢?

  陆锦惜不由直起身来且前倾了身子,将两手手掌交叠在一起,手肘则搁在了小方几上,凑近了看他:“这么说,情况还真有点棘手了?”

  “冒稚老单于的身体,早两年就不大行,这些年眼见着下面儿子女儿争权夺利,心情郁结,当然死得就会更快。”

  对本朝的皇帝都未必有尊敬,对匈奴的单于,顾觉非的口吻就更稀松平常了,笑得平静又冷漠。

  “近日来边关传报频繁,半个月前就传了消息,说老单于已病危了。”

  “半个月前?”

  陆锦惜瞳孔不由得微微一缩,心底已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些年盛隆昌可都在跟匈奴打交道,她不会不清楚,从匈奴到京城,消息的传递都靠快马,一个来回就能花上个把月!

  “你的意思是……”

  “现在老单于可能还活着,也可能已经死了。”

  顾觉非搭下了眼帘,伸出手指来,轻轻地拨弄了一下案上已经凉了的茶盏,声音却比这茶盏更冷。

  “朝廷文武现在都是一片兵荒马乱……”

  老单于还在时,是匈奴名副其实的掌权者,加之他积威深重,所有子女间的争斗都在水面下。

  这些年大夏都是暗中支持着匈奴伊显王子。

  兰渠公主颇有孝心,且因为老单于喜爱,越发不敢在其面前暴露出自己的野心,不曾在明面上与伊显相斗。

  可老单于一旦身殁……

  兰渠公主哪里还有什么顾忌?

  一切的争斗都将会被摆上台面。既有野心又有手段的兰渠公主,在这一场争斗中的赢面,实在算不上是小。

  而大夏,因与匈奴相隔实在太远,即便要调兵遣将都鞭长莫及,所以并不在这一次的事件中占据主动。

  “所以,等匈奴那边传来下一次消息的时候,可能不仅老单于死了,匈奴新的单于也将诞生……”

  风铃端了一小碗药进来,顾觉非接了过来。

  话虽说着,手上却不耽误,只用勺在碗中搅拌了一下,又尝了一下温度,才递给陆锦惜:“不烫。”

  经他这一番分析,陆锦惜算是彻底明白,也不抱什么幻想了——因为她从顾觉非这里了解到的局势,竟然比先前盛宣所忧虑的还要严重!

  匈奴的生意是做不成了。

  她微微拧了眉头,将药碗接了过来,也不知是因为这件事,还是因为要喝药。

  暖炕临窗,小筑临湖。

  糊着的窗纸雪白,又向晚时呜咽的风声从外面吹过来,摇动着那一层窗纸,也将天际明亮的天光渐渐摇下。

  陆锦惜坐在其旁,肌肤也暗雪似的莹润。

  顾觉非自然注意到了她微拧着的眉头,眼底划过了一分不显见的心疼,面上却笑起来,用自己的手握了她的手,笑着道:“该喝的药可得喝,蜜饯我都给你备好了。张大夫说了,再调理得一阵就该差不多了。”

  调理身子的方子,都是鬼手张开的。

  毕竟当年陆锦惜一场大病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还是鬼手张拉回来的。要说她这身体状况,自然还是他更了解。

  成婚三年半,未有子嗣。

  这件事在顾觉非看来其实没有什么,毕竟宫里面有那么多女人,也不见萧彻有几个孩子。

  只是陆锦惜的身子,该调理还得调理。

  陆锦惜自己也知道。

  早些年陆氏心情郁结,常有病痛在身,更不用说她刚来时那一场大病,虽奇迹般地痊愈,却也留下了病根。

  鬼手张诊断后便说,她体虚宫寒,没调理好之前要怀个孩子颇有难度。

  但这事儿也不是不能解决。

  一则顾觉非在这件事上淡定无比;二则在这偌大的太师府里,她公公也就是老太师顾承谦无条件站在她这边,对子嗣之事竟是只字未提,更不用说婆婆唐氏了,既不是顾觉非的生母,当然从不过问这些;三么……

  这不还有个鬼手张吗?

  虽然嘴上抱怨着自己一个“救死扶伤”的“杏林圣手”平白成了妇科圣手,但真要他为陆锦惜开调理方子的时候,他也没推拒,相反还留下了详尽的医嘱。

  别的事,顾觉非不知道,但这两年陆锦惜的变化他看在眼底。

  别说什么变老了……

  他这一位夫人如今有了鬼手张,简直像是脱离了岁月的影响,气色越来越好,肌肤吹弹可破,连点小小的皱纹都找不见。

  若非她沉静冷淡,只怕换一身打扮出去说自己是双十妙龄,也有人信。

  当然,这种消息是瞒不住的。

  旁人倒不知道陆锦惜是在调理身子,只当她是找了高人学了什么驻颜之术,于是辗转打听之下,终于得知背后是鬼手张。

  得,鬼手张在贵妇淑女们的圈子里一下就火了。

  求药的,求调理的,带着重金踏破了回生堂的门槛。

  可没用。

  鬼手张忙着治病救人呢,哪里有功夫搭理她们?于是来多少轰走多少,一个不留。

  这可给陆锦惜拉了好一波仇恨,旁人都道是她小肚鸡肠,也有人拈酸讥讽鬼手张趋炎附势。

  但这些都是流言了。

  鬼手张不在乎,顾觉非与陆锦惜也不在乎。

  这会儿他只盯着陆锦惜一点点把药老老实实地喝完,接着才把她手里空了的药碗接过来,顺便奖励似的送过去一瓣蜜饯。

  “越是这冬日里越得注意着,千万别受了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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