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闲凉_时镜【完结】(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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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原本也是想要借着薛明琅那件事,去找陆锦惜。

  可没想到她自己来了,对人对事的态度,亦是不卑不亢,自有那么一股宽厚大度,从容不迫。

  这对他来说,原该是件好事。

  毕竟她越通情达理,他的计划便越少阻力。

  可一旦想起那目光,沉凝,冷静,温和,智慧……

  他竟极为不确定。

  仿佛,这并不是一个他可以轻易掌控的女人。

  薛廷之一张脸上,温和谦逊的神态,早已褪了个干净。

  于是,藏在下头很久很久的凛冽,便纠缠着一股淡淡的戾气,幽幽浮了上来,在他冷峭的眼眸底下,凝结成一片沉黑。

  薛廷之在座中坐了良久,才将那一把埙,放在手中把玩。

  原想要做什么,最终又放下了。

  屋内只有那借来的炭盆,还散发着温度和通红的光。

  北风敲着旧窗,一片响动。

  陆锦惜这边已裹着猞猁狲大裘,回抱厦那边看了一回。

  薛明琅已回来,只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谁也不见,说要看书,叫人别去吵她,连白鹭都劝不出来。

  一整日折腾下来,陆锦惜早累了,也知道今日不是处理事情的最佳时机。

  她只吩咐准备好给琅姐儿的吃食,又与璃姐儿说了两句,便回了自己的屋。

  白鹭一回,便按着规矩去张罗传饭。

  青雀则上来给她去了那大裘,交小丫鬟挂到一旁去,低声对她道:“信已送出去了,只是奴婢没来得及问他出了什么差错,他只说回头向您告罪。”

  陆锦惜知道,这说的是那个送信的印六儿。

  她点了点头,只道:“信送出去便好,明日一早还要去给太太请安,也没功夫处理更多的事情了。先扔着,回头再说。”

  不一时,饭传了上来。

  陆锦惜在屋里用过了饭,又喝了盏茶,在白鹭和青雀的伺候下,洗漱一番后,入了西屋里间休息。

  她实在是累了。

  穿来之后,八成时间都是躺着的,对这一张软床倒是熟悉,即便外面那北风呼啦啦地吹,有些吵闹,可她头一沾枕头,便睡了过去。

  只是这一觉并不安稳,梦里头都有一股子烟呛的味儿。

  到了半夜,更是咳嗽醒起来,竟又醒了。

  青雀被她惊动,掌了灯,掀了拔步床外的帘子进来,有些担忧:“外头又在下雪了,您身子弱,是不是又凉了?奴婢再给您抱一床被子来吧?”

  下雪了?

  陆锦惜一时没说话,只竖着耳朵听,窗外果然有簌簌的声响,带着点莹雪的白光。

  看来,要办寿宴的顾太师,今夜怕是不能睡了。

  缩在锦被里,她略闭了闭眼,喉咙里还是痒痒地难受。

  她想起薛廷之书房里那一盆劣得令人发指的炭来,还是“顺道要来”的,心里头便有一股火气,只道:“被子是不用了。明天一早,你叫库房那边,给薛廷之拨几篓好炭去,给我好生点点下头人,个个都没规矩要上天了不成!”

  青雀不知她哪里来这样大的怒意,一时愕然。

  可陆锦惜也不解释,强压着火,翻身过去便继续闭上眼睛睡了,明天可还有场“硬仗”要打。

  第19章 东风西风

  次日,天还没亮。

  外头昏沉沉的一片,东屋则点着好几盏灯,照得一片明晃晃。

  这一间乃是陆锦惜起居的地方,也是昨日青雀把信翻出来的地方。

  一应装潢摆设都与西屋差不离,只是更多几分闺阁女儿气息。炕两头还摆着梅花洋漆小几,几上陈着一只青铜瑞兽小香炉,只是没点香。

  一架精致的妆台,陈设在里间。

  陆锦惜脸色不大好,眼底带着几分还未消散的倦意,就坐在妆镜前。

  白鹭拿着一支金竹叶桥梁簪在她头上比划,她只摆摆手:“见太太罢了,也没什么要紧事,不必这样隆重。换支简单的也就是了。”

  她说话的声音,比起昨日来,似乎哑了一些。

  声音沙沙软软的,有一股病弱劲儿。

  人坐在妆镜前,只觉得腰肢纤细,自有一股弱柳扶风的姿态。

  白鹭听青雀说了,猜到这是昨晚上咳的。

  她把那金竹叶的大簪子给换下了,又从妆奁里拿了一支细细的白玉花果行云纹如意簪出来,给她插在了新挽的流云髻上。

  “您昨儿一夜都在咳嗽,都没怎么睡好。太太那边又不要每日里去请安,您要不再回去睡会儿吧?”

  “我病已经好全,昨日又出了迟哥儿的那件事,即便她不要人去请安,可论情论理,我都得走一趟,把事情禀一禀。再说了,再困,这不也都起身了吗?”

  陆锦惜说着,笑了一声,对着妆镜看了看。

  陆氏的五官长相,与她昔日也是有七八分相似的。

  只是她的眉眼要凌厉一些,陆氏的眼角眉梢,则相对柔和。

  今日白鹭给她上的是淡妆,瞧着清雅得紧。

  “成了,就这样。”

  也懒得再费心收拾,陆锦惜看着差不多了,便从妆台前起身,见青雀已经捧了斗篷来,瞧着倒比昨天的还厚,不由问道:“外头还在下雪?”

  “后半夜就停了,不过雪很大,外头又盖得一片白,天可冷了。您今儿怕得捧个手炉才合适。”

  青雀走了过来,给她披斗篷,递手炉,又想起自己半道上听见的那事儿。

  “先才奴婢去端热水的时候,听下面婆子们说,昨儿三奶奶那边可闹腾。”

  卫仙?

  陆锦惜可还记得这一位弟妹那能折腾的样子。

  她捧着小手炉,不由一顿,奇道:“她还能怎么闹腾?”

  “您叫周五家的责罚那丫鬟蕊珠,后来三奶奶给带回去了。”

  “一开始都好好的,结果一通盘问,才知道是蕊珠是因满嘴胡吣编排迟哥儿挨的打。”

  “也不知她是做戏还是真怒,知道了后,竟气得又叫人把蕊珠打了一顿。”

  “听说那丫头趴在屋里,哭了一宿,现在还起不来呢。”

  “这倒是奇了……”

  依着陆锦惜对这一位三弟妹的了解,即便做戏也不该做这么真啊。

  不过……

  “由她去吧。说不准是觉得被我拂了面子,找个出气筒,也说不准是觉得自己的丫鬟自己才能打。”

  “也是。”

  青雀轻声一叹,只对蕊珠这戏剧性的遭遇有些唏嘘。

  陆锦惜心头倒没什么感觉,只存下了一个疑影儿。

  她临出门前吩咐,叫人去通知哥儿姐儿们,早晨不必来请安:“我去见太太,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呢,只管叫他们晚上来就是了。”

  吩咐完,她便跨出了门。

  迎面便是一阵冷风吹过,幸好她戴着兜帽,好歹挡了几分风寒,只是那灌进来的冷气,已经叫人忍不住有些发抖。

  院子里果真白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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