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相养妻日常_九斛珠【完结】(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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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恨当时力浅,未能让甄嗣宗那恶贼一击毙命!

  高修远低头,却见韩蛰的手忽然伸过来,掌心托着个细小的瓷瓶。

  “止血的。”他说。

  高修远仿若未闻,韩蛰在外仍是锦衣司使,哪会动手帮他?遂将瓷瓶递给旁边住持。

  住持慈悲之心,爱其才华又遗憾其迷障,遂将瓷瓶的药粉倒了些在高修远身上,从屋里随便寻个布条裹起来。

  三个人走出去,甄曙双目血红,带着数位随从,发狠地盯着高修远,似要扑上来。

  韩蛰岿然而立,拿剑鞘抵在他腰间,声音冷沉,一如他惯常狠厉漠然的神情,“行刺朝廷重臣罪不容恕,锦衣司既已接手,自会按律法处置。”

  甄曙毕竟没本事跟韩蛰耍横,咬牙切齿,“我会如实禀告皇上,等你们发落!”

  韩蛰扫他一眼,冷然看向被住持用绳索缚住的高修远,“走。”

  剑鞘微摆,旁人不敢撄他锋芒,纷纷避让。

  被哨箭招来的锦衣司巡查之人已在外头候着,奉命押送高修远下山。

  第147章 善意

  孤竹山脚, 令容跟尚政、韩瑶聚在一处, 颇忐忑担忧。

  普云寺里的僧人手忙脚乱地跑出来时, 恰被韩蛰看见,那位久经磨砺, 当即让人护着令容和韩瑶, 他飞奔过去。两道山脊之间只隔着一道沟壑, 于韩蛰而言, 自是如履平地,到得那边, 似说了几句话,便随之往寺里走。

  尖锐细长的哨箭声里,亦有旁人匆匆聚拢赶过去。

  这显然是出了要紧大事,韩蛰不会再有闲心回来。好在游玩半日, 算是尽了赏花之兴,尚政没再逗留, 带着韩瑶和令容慢慢下山。

  这一带山道平缓,令容走得也不累,到了山脚便同韩瑶坐入马车,尚政在外守着。

  没多久,便见通往普云寺的那条山道上有人健步而下, 韩蛰走在最前, 后面继任都是锦衣司打扮, 簇拥着中间的人——玉白锦衣, 身姿挺秀, 哪怕隔得远看不清面容,也能从那身形气质中分辨出来,是高修远。

  且看那走路的姿态,仿佛是被捆着的,双臂不见半点动静。

  令容跟韩瑶相顾诧异。

  “那是……高修远?”韩瑶仍不敢确信

  ——那个与世无争的翩然少年,怎会跟锦衣司搅在一处?

  令容是蹙眉,“看着是他。”

  虽心里诧异担忧,却知不该在此处掺和锦衣司的公务,只能盯着那边动静。

  好在韩蛰到了山脚,命人守着高修远稍等,却往这边大步走来。

  尚政跟高修远没什么交情,随口道:“寺里出事了?”

  韩蛰颔首,“我赶着进宫一趟。你送她俩回城,路上留心。”

  尚政应命,顺道将韩蛰的马牵过来。

  韩蛰的目光遂落在令容和韩瑶身上。韩瑶的少女心事已在定下婚事后磨平,此刻再瞧见高修远,便只剩朋友间的些许关怀。令容胸怀坦荡,担忧便全都写在了脸上。他走近半步,声音低沉,“不算大事,晚上说。”

  说罢,翻身上马,朝那几位属下比个手势。

  那几位都是策马巡逻,应变极快,由其中的小头领押着高修远,一行人纵马疾驰远去。

  进城后,高修远被径直送往锦衣司牢狱,韩蛰却往皇宫里去,抢在甄家为甄嗣宗的事手忙脚乱时,向永昌帝禀明案情,得皇帝口谕,将案子顺理成章地接在手里。

  ……

  相府,银光院。

  令容自打瞧见被捆得严严实实的高修远,就有点心神不宁。她对高修远的身世知之甚少,因韩蛰那莫名其妙的醋意,也不曾跟他问过,后来还是父兄跟高修远谈得来,她才从傅益口中知道高修远跟甄家有过节。

  今日甄曙奔往普云寺,高修远被捆起押着,由不得人多想。

  这种担忧,近乎朋友之义,非关男女之情。

  一直等到戌时,仍不见韩蛰回来。

  临近月中,夜幕里蟾宫渐圆,星辰晦暗。

  因天气渐暖,窗户上的厚帘拆去,这会儿将窗扇半掩,能闻见院里花香随夜风扑进来。

  令容已用过晚饭,这会儿闲着无事,就在窗边翻书,却是心不在焉。廊下灯笼明亮,令容怀孕后甚少去抱红耳朵,便隔着窗扇瞧枇杷和红菱逗它,不时往院门口瞧瞧。快到戌时将尽,韩蛰的身影才踏着月色出现,健步走入院中。

  似是心有灵犀,他才进门,便往侧间瞧过来,隔着窗扇,跟令容目光对个正着。

  旋即,大步流星地走进来,将令容堵在侧间门口。

  夜已深了,寻常这个时候,她早已沐浴盥洗毕,在榻上准备睡觉。

  这会儿却是连衣裳都没换,只将发间钗簪卸了,青丝黑缎般铺在肩上。

  如常的宽衣寒暄,令容实在是被韩蛰的飞醋吓怕了,不知从何提起。倒是韩蛰先开口了,“不想问白日的事?”

  “想啊,但总得让夫君先歇歇,喝杯水再说。”

  韩蛰颔首,“倒有点少夫人的样子了。”

  “难道从前做得还不够好?”令容抬眉,杏眼里像是笼着水波星光,将衣裳扒下来搭在架上,又要帮韩蛰倒水。

  怀着身子的人娇弱,韩蛰哪舍得让她劳累,将她按在圈椅里坐着,自斟水喝。

  令容关上窗扇,就势提起话头,“高公子是犯了什么事,竟要五花大绑的捆起来?”

  “刺杀甄嗣宗。”韩蛰双腿修长,随便坐在书案上,低头觑她。

  令容的神色变了变,“要紧吗?”

  “若有人刺杀我和祖父,会如何处置?”

  令容双手不自觉地收紧,“死罪?”

  韩蛰颔首,“好在甄嗣宗半死不活,留了余地。”

  令容花了好半天才缓过味来,颇有点虚惊一场的懊恼,在韩蛰腿上捶了一下,“高公子如今在锦衣司牢狱里吗?行刺相爷但没杀死,会是怎样的罪名?”

  “流放或是充军。”

  “可是……”令容迟疑了下,知道以韩家的野心,甄嗣宗迟早得倒,少了点顾忌,便站起身来,低声道:“我听说高修远的父亲就是甄相害死的,他这是为父报仇吧?”

  韩蛰颔首,又倒了杯水,给她喝半口,眸色沉冷,“国有律法,亦有刑狱。甄嗣宗作恶害人,按律,高修远当往衙门伸冤,由律法裁决。他身为布衣,私自动手,不论缘由,都是违律。”

  这多少让令容有点难过。

  若律令当真能严明,高修远从前伸冤时就不会被京兆尹衙门赶出去,连接状子都不敢。更不必借奸佞田保的手,为父伸冤。官府昏暗百姓遭难,像他父亲那样蒙冤不白、枉送性命的还不知有多少。甄家位高势大,豪奴无数,凭高修远之力,恐怕未及伸冤,就会被甄家灭口了事。

  韩蛰手掌刑狱,岂会不知权势背后的冷酷?

  明君治下的律法能铲奸除恶,这种时候能清算仇怨的,却只有手里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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