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行必有我夫_央央【完结】(2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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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浣溪朝他点一下头,擦肩之际,却听得耳边一声低语。

  “陛下很是动怒……你小心些!”

  君浣溪不动声色,只咬紧牙关,直直走了进去。

  到得丹陛之下,看清那道挺直端坐的身影,依礼叩拜,使出浑身力气,才克制住欲要伸手相触的冲动。

  “你……要请辞?”

  案几上奏疏摊开,宇文明略的声音缓慢响起,冷得像是寒冬时节飞雪飘零。

  “是,陛下。”

  来此之前,脑中已经想好措辞,如同背书一般,俯首道出:“臣素来心高气傲,性情古怪,行事乖张,难容于人,这些年云游在外,自由散漫惯了,实在受不得宫廷朝堂的律法管制,为避免生出事端,故向陛下呈奏请辞,望陛下念在两回救驾之功,许臣还乡归隐。”

  话声刚落,就听见啪的一生,宇文明略拍案而起,将手中奏疏当头掷下。

  “你说谎!你还想欺瞒我到几时?!”

  君浣溪吓了一跳,赶紧唤道:“陛下息怒,臣对陛下,绝不敢有所隐瞒……”

  宇文明略长身而立,冷哼出声,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愤怒,一步一步从丹陛上走下来。

  一直走到她面前,方才停住,胸口起伏,满面铁青。

  “君浣溪,你敢说,你从来没有欺瞒过朕?”

  君浣溪心头一突,强自镇定道:“臣没有,臣对陛下一片忠心……”

  “一片……忠心……”

  宇文明略仰起头,怒极大笑,笑声在空旷的大殿中显得尖锐而苍凉:“你对朕,是忠心吗?是吗?哈哈哈,好一个……忠心的臣子!”

  那忠心一词,被他咬得极重,直听得她心慌意乱,怔然抬眼。

  头顶上,那双不知凝望过千万次的狭长黑眸,幽深沉静得像是一潭碧水,其中承载了太多她所不知的思绪与情感,突然光芒大盛,朝她直直投射过来。

  “你对朕做过的事情,以为朕当真不知道吗?朕还不曾对你怎样,你就想畏罪潜逃?!”

  君浣溪心头大震,几乎咬着自己的舌头,半晌才道:“臣不知所犯何罪?请陛下明示……”

  宇文明略冷笑几声,从袖中取出一团物事,重重抛到她面前:“你自己看吧。”

  君浣溪手指颤抖,拾起打开,正是自己当日照搬撰写的向安阳幽州两营调兵的手谕,另外还有一份与诸侯国修好的诏书,却是天子养病期间,由宇文明翔代政颁布。

  “君浣溪,你好大的胆子!你代写圣谕,矫旨调兵,还找人假冒朕临朝代政……如今证据确凿,你可认罪?!”

  君浣溪捧着那手谕诏书,自知事无幸了,反而冷静下来,坦言道:“不错,都是臣做的,臣一心只在陛下病体,实在顾不上其他……”

  宇文明略面上怒意未消,哼道:“你还真敢承认?!”

  君浣溪点头,续道:“此事是臣一人主观行事,威逼广仁王就范,其余人等皆不知情,请陛下明察!”

  殿中一片沉寂,只听得彼此鼓动的心跳声,君浣溪伏在地上,静候发落。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方才听得头顶上话声淡淡传来。

  “救驾有功,欺瞒有过,就算功过相抵,却难消朕心头之恨……”

  宇文明略冷冷看着她,一字一顿道:“从今日起,罢去太医署大夫一职,贬为奴籍,终身不得离宫半步。”

  四人行必有我夫 卷五 第二章 爱人何在

  从太医署大夫,到长青宫宫奴,除了换上一身内侍衣衫,其余却是依旧不变。

  住,仍然是那帝寝不远处的临时值房;吃,仍然是宫中专人由御膳房送来;行,仍然是只在长青宫范围,不能踏出宫门一步。

  “吴常侍,陛下让我过来报道,我需要做些什么?”

  吴寿看着面前身着青色深衣之人,晦暗寻常的服饰却是掩盖不住那一身纤雅风姿,不由叹道:“就在值房待着吧,只等陛下过一阵心情好些,我和黄芩,还有穆易他们,都会为你在陛下面前求情的。”

  君浣溪轻笑道:“常侍莫要如此,我现在是一介宫奴,哪有待在物理不做事,吃闲饭的道理?还是安排些事情给我做吧?要不,我去掸掸灰,扫扫地什么的?”

  宫奴,似乎就是做这些事情吧?

  吴寿急急摆手道:“君大夫,你这不是折杀某家么?!都怪我,当时愣在殿外,硬是没反应过来,否则若是及时把陛下引至别处,也不至于事情败露,让你受累……”

  他说的,却是天子获知真相的前因后果。

  黄芩已经提到天子想在巳时召见群臣,自己当时心思恍惚,根本就是左耳进右耳出,丝毫没放在心上,引起重视,完全忘了这一日,正好是宇文明翔代政殿议的日期。

  于是,这真假天子,一个在殿外,一个在殿外,遥遥相向,直面对视,要不是宇文明略顾全大局,在殿门大开之前抽身离开殿内那一干臣子还不吓得昏死过去!

  天子返回帝寝之后,据说静坐了有大半个时辰,即是传令将自己病中所有下诏的文书全部调出查阅,这一查,自然是查出不少问题来——

  宇文明翔代政之前,自己是叮嘱了又叮嘱,强调了又强调,只是代政,意思就是代替天子传达旨意,事实上,天子十分勤勉,即使在病中,也是逐一听完奏疏,口述意见,按照自己的想法,宇文明翔这个李鬼,不必管内容如何,是对是错,只要按照天子事先批注的意见,转达给众位臣子即可。

  虽然答应得好好的,但是一旦到了殿堂之上,与群臣商议之后,奏疏上的请示,内容或多或少,总会有些小小的修正或改动,被颁布下去。

  这些东西,明眼人一看便知,更何况是天子,随便召个臣子旁敲侧击几句,便是明了一切。

  至于那调兵手谕,天知道是怎么冒出来的……

  真是流年不顺,受伤不说,竟然还撞在了枪口上,怎一个霉字了得!

  帝寝,没有天子传召,是不能如往日一般自行前往了,自己活动的范围,也就是那临时值房,以及几间偏殿。

  手伤渐渐痊愈,掌上腕间只留下几道淡粉色的疤痕,除了偶尔外出散散步,活动下筋骨,更多的时间,则是躲在值房里撰写那未尽的林楚医书。

  本想在这尴尬混乱的处境中寻求一份清净心态,却想不到,有些人和事,并不是那么容易躲过去的。

  这一日,天色有些阴沉,在值房里待了会,又出来殿前活动手脚。

  “君大夫,你又坐在这里了。”

  赵谦带着一队侍卫巡逻而至,见她在偏殿门前一角坐着,过来关切道:“今日风有些大,你衣衫单薄,怎不回值房待着呢?”

  君浣溪笑了笑道:“找统领,我如今只是个宫奴,你还叫什么君大夫,该改称呼了。”

  赵谦怔了下,笑道:“都叫习惯了,哪里改得过来!再说,我们在陛下面前也是这样称呼的,陛下也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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