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饶是这两个字,突然,让他体味到一种无可名状的欣喜。
“好,那我去安排。”
夕颜颔首,看着他起身,又说了两个字:
“谢谢。”
他没有再说话,转身离去。
殿门,阿兰犹自站在那,看到他出来,凝向他的眸子里,依稀有着晶莹闪过,然,只是一瞬,这些晶莹只化为剔透的眸光:
“您要娶她?”
“嗯。”他简单的应了一声,径直往殿下行去。
阿兰下意识想拉他的手臂,却觉得青色的袖衫后,仿佛有什么鼓出一小块,他掩在面具后的脸,她瞧不到,可这一块的手感,海华丝清晰地映在了她的手心。
她松开拉住他的手,因为,她能觉到他的不悦,一样那么的清晰。
他,受伤了。
为什么受伤,她不知道,自从他带她来了这里后,有太多,她不知道的东西,是他变了,还是她开始笨了呢?
他稍停了步子,道:
“给你留了荔枝,稍后,到我殿里来取。”
她用力点了点头,这时,她又觉得开心起来,自己在他心里,始终不是被忽视掉的。
夕颜坐在榻上,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一女二嫁,什么伦理常纲,原来,她竟都是抛却了。
这样,其实很好。
她为何要把自己束住呢?
那日,他的绝情话语历历在耳,她想,要忘掉,真的是太难。
她在他的心里,清白早损。
如此,她何须再多忆及呢?
纵然过往再怎样不堪,她所要他付出的代价,不会以牺牲更多人的生命作为代价。
所以,她只能这么做。
男人们,有他们的谋算。
她也有。
倦倦地倚睡在榻上,现在,她需要休息,让腹中的胎儿不会因为接下来的操劳有任何影响。
翌日,在昔日的金真族各大部落见证下,夕颜终是通过加冕仪式正式成为苗水族的族长,各大部落的头领纷纷归诚,苗水族再次成为西域第一大族。
而,所谓的加冕仪式,不过是让夕颜腕上的那道印记清晰地呈现出来,再撒上一种特制的银色粉末后,这道印记哪怕不在暗室,都能看得清楚明白。
这,就是伊氏嫡系的标志
接下来,风长老和夕颜大婚,自然更是各大部落头领所愿意见到的。
整座青宁城,因此,笼罩在前所未有的喜庆气氛里,哪怕如今的局势动荡不安,依旧喜庆得让每个人的脸上,都荡满了笑容。
夕颜任由阿兰带着数位嬷嬷,替她换上苗水族大婚的盛装,银饰的凤环很重很重,她犹想起,那时,有人轻轻为她取下那些金制的步摇,她明明心里是感触的,偏是要做出让人气恼的样子。
这些事,仿佛就在眼前,又仿佛,早过了太久,沉滞在了岁月的彼端,再是回不去了……
殿外,响起苗水族特有的喜庆乐声,不是丝竹,是唢呐的喧哗。
终究,是不一样了。
她上了很浓的妆,浓到有些看不清自己的脸,蓦地一阵干呕感,强自忍了,不只是因为这忍,还是其他,她的眼底,朦胧一片。
看不清铜镜中的自己,只看到唇上的红,那么艳,那么烈。
而,再没有人,会以吻拭去唇上的红,还她纯涩的本质。
为什么?
她的心里,让不能麻木到忘记这些呢?
她用力捂住银制的凤环,凤嘴的簪棱刺痛了她的手心,嬷嬷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族长,我给您盖上这虹帩盖,别误了吉时才是。”
他惶然地抬起脸,红虹帩盖那样的红,红的让她只觉得,想要逃。
可,她现在,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胭脂融去了苍白,喜庆遮掩了悲凉。
俗世红尘,谁都逃不过命数的纠缠。
她一步一步随他们走到大婚的礼殿,按着苗水的规矩,叩拜行礼,她看到,风长老今日一改青衫袍袖,换上红袍的他,越显长身玉立地站在那里。
他,仍带着那张鹰形的面具,牵着红红的绣球,另一端,早有嬷嬷放到她的手里。
服饰是苗水族的婚服,仪式,却还是掺杂了中原的风俗。
曾经他以为,这辈子,和这些婚俗是不会有关的。
毕竟,嫁于帝王,除了元后,其他的嫔妃皆是不会得到这样的礼仪。
只如今,她是得到了。
不过却是另外的身份。
周围有头领在起哄,按着苗水的仪式,揭开虹帩盖会在礼殿,并且,他会吻她。
她看到,他的手上牵着绣球,向她走近,越来越近……
第11章
苗水族是西域的少数民族,自然在民风上有着三国所没有的豪放。
譬如,揭开红绡盖,当着见礼亲友的面,新人相吻。
他们认为,这定能让长天见证新人的情意相融。
只是,搁到夕颜这里,仅是无奈的涩苦。
然,既是她要走这一步,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眼前的哲人,是谁,都无所谓。
她觉到脸上一凉时,红绡头被他掀开,他的手揽住她纤细的嬛腰,更贴近她的身子,她的明眸若水,却在此时,悄然闭阖。
骤然间,似乎又一阵风拂过,他飘逸的红袍扬起,她被掀开的红绡头将他和她围拥在一起,恰在此时,漫天洒下璀璨的金粉,光彩夺目间,他抱着她,蓦地一旋身,他的吻,温润地落在她唇边的粉腮上。
轻轻一点,仿若蜻蜓带水,带动她闭起的蝶翼睫毛微微颤了一颤。
唇间的感觉,很冰,带着一些浓郁的胭脂味,一并萦绕在他的鼻端。
她的脸第一次离他这么近,却也是第一次,化了这么浓的妆。她是不适合浓妆的,一如她曾经的名字,本就是淡雅的夕颜花一般。
夕颜花,确实淡雅得让人迷恋。
他何时也喜欢淡雅的花了呢?
自嘲地一笑,别人是看不到的。
不仅他的一切都掩藏在这张面具后,哪怕,如今,周遭各大部落头领,看得到的,也不过是他和她看似亲热的相吻。
借着错位的相吻。
苗水族的婚庆仪式,是简单明快的,很快,她就被簇拥的人送进喜房,而他,却必须留在礼殿内。
喜房仍设在金凤殿,按着惯例,夕颜会独自坐于喜房,直到前面的喜宴散后,风长老放会回来。
她亦知道,今晚这场喜宴不是普通的喜宴,更多涉及的是要各部落的头领一起集结兵力,以对应接下来的战事。
因为,从种种迹象表明,虽夜帝称伤免朝的日子在延续,但,夜国大部分的兵力已分别从拉练的校场返回都城夙城,夜帝挥军西下,指日可待。
他等的,应该不过是一个时机。
所以,这场婚礼,不止是为了她腹中的孩子名正言顺有个交代。
实际,更是借着族长加冕,大婚之双喜盛世,让各部落头领齐集青宁,要的,就是兵权的再次集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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