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突然提出要见他儿子,燕长品可不觉得是那位无聊缺玩伴了,要知道,不久前那位可是才将布政使司衙门搅了个天翻地覆。
师爷也有点猜不透,不过既然这侯府管事露出了这样的口风,那肯定也不在意再多说一点。
飞速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悄咪咪的塞到蒋达手里。
“还望大管事再指点一二,毕竟吾家少爷尚且年幼,就怕到时候出了差错,徒惹公子动怒。”
这银子沾喜气,该收。蒋达笑眯眯的接过之后抱拳行了个礼,随后轻声提了一句。“燕氏家风清正,甚得我家公子青眼。见见贵府大郎,也是心里想有个数而已。”
家族联姻,哪有两家小孩说话的地方,赵秉安执意见这么一面,也就是想捉摸捉摸合适的人选。
蒋达这话意思很清楚了,燕长品一时间觉得天上掉馅饼,他们燕家祖坟冒青烟了。
说是世家,其实燕氏一族早就没落很多年了,要不燕长品也不至于在河北苦蹲这么久。京中往来的老亲这许多年也都断了联系,若是能与永安侯府攀上姻亲,那可真是有了跟脚,以后也不用这么患得患失了。
“多谢大管事,本府必携小犬准时赴宴,届时若能得天之幸入公子法眼,本府必当重礼相谢。”
“大人客气了,时辰不急,令郎可以精心准备一二,我家少主最喜性情中人,勿装勿慌,平平常常的来最好。”
这句算的上掏心窝子的忠告了,燕长品赶紧给师爷递了个眼色,这次直接塞了数张银票。
“信送到了,奴才就先还回府了,稍后恭候您的大驾。”
“青院,代本府去送送。”
燕长品瞧着这日头,哪是还早,不赶紧收拾,自家儿子只能一身常服出门,这哪成。
一撩前袍,咱这位顺天府尹一路小跑回了老娘的院子。现在北直隶表面平静,内里暗涌阵阵,他膝下几子都被锁在家里承欢,倒是便宜了他此时找人。
“老爷来了,正要请您回来用午膳呢,将将蒸好的酥酪,是您喜欢的咸口呢。”
“不吃了,不吃了。快,你给大郎捣饰一下,马上随老爷我出府赴宴。”
“谁那么不长眼色,大中午的请人吃饭,这日头出门不是活受罪吗。”
“好太太,那是留儿街的赵府,你嘴下可留点神!咱大郎今儿有大造化,京中来的那位点名要见见他,说不好咱家就要结门姻亲了。”府衙挺大,燕长品跑这一圈真是出了不少汗,正好,父子俩一起换吧。
他是停下来歇了口气,但刚刚几句话却让满屋里的女眷都提起了心。尤其是燕长品之妻褚氏,她今年开始就在北直隶物色儿媳人选,都快选定了,这会突然冒出了一个赵府,她怎么能干。
可自家老爷的脾气她也是知道的,决定的事就没有更改的余地,他要是铁了心想巴结人家,那不管儿媳妇是什么样的人他都会逼儿子娶回来。
“这是不是太赶了些,锡儿现下还不到说亲的年纪呢。况且母亲不是一直希望锡儿他们兄弟几个回京之后再说亲,将来也好在仕途上有所助益嘛。”
皇城根下一板砖能砸死仨伯爷,燕长品这样背后无人的府尹入京就要降一级为官,到时他们燕家便有跌落五品的风险,褚氏用了小半年功夫撒摸北直隶的名门闺秀,就是想趁着自家门第还在的时候尽快娶上一房“门当户对”的长媳,不求别的,但要知书达理,贤惠识大体。
留儿街赵氏的名声这些天响彻河北,纵使她一介妇孺那也是如雷贯耳,那座大宅背后站着的可是永安侯府,一位超品爵爷,三位朝堂大员,分家势力无数,那岂是自家这单薄的家世可以配的上的,老爷要是一定要结这门亲,就意味着她爱重的长子极大几率要迎娶一位庶女过门,这简直不能忍。
燕家老太太浸淫内宅多年,儿子的话一过路她就知道是什么意思,说实话,谁家也不愿意迎娶个庶女做宗媳,哪怕出身再高也补不了自小养成的眼界和人情往来上的拘束。嫡是嫡,庶是庶,这样的媳妇娶进门就是一场豪赌,赢了相安无事,输了家宅不宁。可换句话说,永安侯府既开了这个口,那自家要是拒绝了就铁定要得罪人,儿子的前程说不得就要坎坷了。
“锡儿多出去见见人也是好事,只不过祖母这有几句话要交代你。”
“任何事情过手之前都要深思熟虑,别为了贪一时便宜而赔上自己的终身,咱老燕家就算不复往昔繁盛,可也不能坠了自家门楣。你老子爹是个钻到官帽里的糊涂虫,好孩子,你可别跟他学,祖母啊就巴望着你早早娶妻生子,延续咱燕家香火,功名利禄这东西,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能看淡些最好。”
自家儿子在北直隶大行牢狱,株连了近百户人,老太太就算足不出户,也总能听下人嘴碎两句,其实也不止这一回,燕长品过去这些年在官衙里做的什么勾当,她这个做娘的不能说一点不知道,不止一次,她午夜梦回,看到黑白无常来朝独子索命,每每惊醒一身冷汗。现如今,这该杀的孽障又想把大孙子扯到那吃人的漩涡里,她老人家拦不住也只能多絮叨几句。
“娘,儿都是为了家族着想。锡儿若能抓住这个机会投入那位门下,日后的路必然比儿子顺遂的多,区区一个女人,大不了娶回来供着,只要日后有了子嗣,还愁不跟咱家一条心吗?”
燕长品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当了多久的鹰犬,做了多少违心的事,才混到任重的外门,现下自家儿子未入官场就能拜得一座坚固的码头,这是多么大的幸事,自家怎么就没人懂呢。
“孙儿谨记。”一身团竹青衣直打的少年郎朝祖母行了礼便站到了面色不善的父亲身后。虽然只有十五岁,但这半年母亲一直在预备他的婚事,这府里估计除了父亲,其他人都知道了。对于现下突然冒出来这桩可能的联姻,燕弘锡还真没什么反感的念头。
一来,祖母长年礼佛,他耳濡目染也养成了淡然不争的性子,对他来说,娶回来一房夫人,生儿育女,孝顺长辈,支撑家业,这是他作为长子的责任,纵使现在他还没弄明白这些事情背后的含义,但按部就班的走下去就是了。
二来,他对那位留儿街那位十分好奇,差不多的年纪,他看到自家父亲有时都会胆怯,那位传闻中的公子得是何等人物,才能把众多一省大员把玩于鼓掌之上。想想先生讲给他们的事迹,纵使燕弘锡性子再朴实也不由得热血澎湃,这样的人物,平生有幸一见,怎么能错过呢。
估计赵秉安也没想到,那场盛宴,不仅打灭了年处仁一伙的气焰,也让他的“诡计多端”的名声在河北官场传扬开来,尤其是到场的文武官吏,一面将这位侯府公子的危险程度飞速拔高,一面又羡慕人家这手段,自家后辈能有一成,他们也就安心了。
第151章 看不上
“待会要是考问你学问,你就捡自己擅长的提, 《春秋》尽量回避, 听闻那位也是主修这一科, 你说多了平白露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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