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侍郎且退下,与老夫共等前方消息,圣上洪福齐天,哪就那么容易遇难。”
“可是,老师……”
“闭嘴!等!”
赵秉安对沈首辅的训斥置若罔闻,他挥袖离去,似是对露台这些人接下来的动向毫无兴趣。而于此同时,南郊、骁骑营抽调的精锐已经备妥,他们将在禁军严密的包围圈中护送赵秉安前去救驾。
粉墨多时的邵柏博悄然动手,邵文熙留下的礼部属官对这位陇西新秀提防不足,措手不及之下就被人夺去了太子的掌控权,整座营帐都被邵柏博的人手填满。
邵柏博怀抱着昏睡过去的太子,让侍从给他那位好大伯送去了口信,还真多亏了他老人家坚持不让沈炳文把小太子抱走,不然那这么容易得手。
赵秉安离营的消息很快传出,露台上的重臣权贵都摸不着头脑,这赵明诚是不是脑子糊涂了,敢在这种紧要的时候奔赴林场,他就不怕真扑到了噩耗,赵氏一族会输的一无所有吗。
赵怀珏兄弟三人两两相对,俱都惊出一身冷汗,秉安他到底在密谋些什么,他们对这个侄儿知之甚深,可不信他会犯下如此致命的错误。
赵怀琰刚要起身离席,去拷问侄儿身边的人,结果露台四周突然涌出禁军兵马,将所有意欲离席的朝臣赶回席位。
邵柏博手持先帝令牌与中宫懿旨,震慑全局,他路过沈首辅的座位之时脸上浮现出一缕浅浅的笑意,而正是这股笑意,让沈炳文身后的沈氏族人如芒在背。
赵怀珏心中的不安愈发深重,邵柏博的突降让他对侄儿离去的用意产生了怀疑,那林场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恩师如此失态,而邵柏博又为什么舍弃了此前所有布局,一跃蹦到台前来,他难道不知留在露台,就要承受内阁的所有压力吗,还是说邵文熙暗中给予了他支持?邵家,到底在这场博弈中选了何等立场……
第273章 救驾
邵柏博的出场让内阁方寸大乱,谁也没想到邵家八子会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背叛邵阁老, 或者说, 邵家的立场让在场所有人猝不及防。
沈炳文转身逼视邵文熙, 他不在乎邵柏博如何放肆, 可太子殿下却是不容有失!
唐耀山也紧盯着旧时盟友,在看到他躲闪的那一刹那,老大人支在案几上的手肘径直崴了下去。
完了,内阁底牌尽失,眼下已成他人案上刀俎。
苏袛铭算是在场几位阁老里最为镇定的一个,可那脸色尤是不善。赵秉安临场退缩,把屠刀塞到邵柏博手里, 那苏家便没有了联盟、先知的优势, 况且, 谁也不知道邵柏博是否介怀当年之事,携私报复,毕竟苏煜虽死,但余孽尚在啊。
小太子被第一时间送入凤帐, 孟皇后怀拥着两个儿子, 心里才算稳定下来,此刻,她脑子里甚至冒出了某些大逆不道的想法,若是皇帝丧身林场,她的儿子即位,那将来可能出现的种种矛盾尽可消除, 长子登基,幼子封王,在长子亲政之前就让幼子就藩,那天高皇帝远,京中又有自己坐镇,总可让他们兄弟二人一世保全。
经历了皇帝的种种薄情,孟皇后放任着这种想法疯狂滋生,可若想实现自己的美好蓝图,那就要解决一个横亘前朝后宫的大问题——内阁。
只要内阁还在,孟皇后就对少帝的教养插不上手,更甭提培养兄弟感情了,内阁那些老贼,怕是想着法儿要弄死她的恪儿呢,既如此,何不如先发制人,借着林场之乱在露台大开杀戒,把挡路的沈炳文之流通通除掉!
权力的闸口一开,不用任何外力便会汹涌成河,孟氏打开了她对那至尊之位的垂涎,那随后的心机手段也就无师自通。而且,她从泰平帝身上学到了很有用的一招——借刀杀人。孟氏是个妇道人家,单凭她自己,是绝斗不过内阁那帮老狐狸的,当然,她也不需要纡尊降贵与那些权臣斗,永安侯府与宗室就是最佳的棋子人选。
不过可惜,赵秉安此人忠奸难辨,在孟赵两家鸳盟未结之前,孟皇后不放心他会全心全意的为她们母子效命,眼下可倚重的,怕只有宗正裕亲王了。
文昌伯在宗府任要职,与裕亲王往来密切,孟皇后因此亦爱亲近裕王妃,此时她着人诏裕王夫妇入帐商议秘事,虽稍显突兀但也不招人耳目。
裕王妃正挂念自己的独子,也不知林场中安全与否,突然被中宫这么一点,她右眼皮剧烈的跳个不停。至于裕亲王,他已经被家里这尊母老虎收拾得没了脾气,突闻中宫密使到,便一直拿眼神觑着裕王妃,随后抖抖衮龙袍,缩成了鹌鹑模样。
裕王妃看着他那猥琐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烦闷的甩了好几遍尾袖,最后还是决定到凤帐里探探究竟。
泰平帝安危未明的当下,行营里但凡有风吹草动都会在前朝掀起一大片涟漪,孟氏拙劣的动作一眼就被邵柏博识破,他意味不明的扫过内阁里几位,琢磨着待会儿要不要借中宫这把刀剪除些碍眼的老顽固。
蒙喆重军包围露台之后便躲了起来,任由师郭靳三位主帅就地跳脚,反正禁军已经拿下了整座露台,三大军团的兵马是冲不进来的。而且,师芎与郭涔眼下可未必着急,他们虽然吃了内阁的饭但扛得是东宫的大旗,新帝要是死了,他们就捡了现成的从龙之功,新帝要是安危无虞,那他们就求娶宗室贵女,拆分部分兵权以表忠心就是了。
要不,师芎怎么会把自己的爱驹交给幼子那个不成器的脂粉玩意,还不是想他能在林场里有个过得去的成绩,给师家留条后路吗。
可惜,此刻师泰的尸体都凉透了。泰平帝本就自身难保,对再度引来刺客之乱的师泰那是一万个不待见,没有禁军的保护,师家的这位小公子被暗箭射成了马蜂窝,连带着他胯下的那匹神驹都落得个万箭穿心的下场。
御前侍读皆是文臣,大多似苏燃这般出身簪缨,他们散马游射尚可,真动起手来武力值近乎没有,禁军都统快要力竭,他踌躇着,要不要“舍车保帅”。
最先被丢下的是沈栗,泰平帝已经认定是沈家居心叵测,暗中谋逆,那他只要能逃回去,便有千百种方法可以佐证这一事实,完全没有必要带上这么个拖累耽误逃命。
而接下来的场景让在场之人再度肯定了沈栗是叛逆这个事实,因为那些手段残忍的黑衣人对绑缚在地的沈栗秋毫无犯,甚至还为其松绑揖手,好似俯首帖耳的家奴一般。
师泰的死亡缓解了禁军的压力,因为对峙人数几乎少了一半,可就如此,禁军仍还是节节败退。
皇帝成了被人追逐的猎物,身旁接二连三倒下的护卫都让他心惊胆颤,这种时候他已经顾不上什么仪态了,频频抽打胯下的马驹,恨不得立时三刻蹿出林场去。
求援信号已经第一时间发了出去,无奈林场面积广阔,外围人马想摸进来尚需一定时间。
龙旗已被践踏成碎布,为数不多的禁军兵卒最终全军覆没,皇帝身旁再无任何屏障。刺客们也不再像方才那般穷追猛打,只是一波接一波的箭矢骚扰,让泰平帝几人防不胜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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