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燃身上已经挂了彩,他在心里暗骂,赵明诚为何还未现身,难不成他真想皇帝死吗!
敌众我寡,再这样下去被擒不过是迟早的事……
左腹一箭让泰平帝一头从马上栽倒,那威风凌凌的龙纹猎袍沦落泥泞,焦禄等人不得已弃马捉刀,战战兢兢的对着那杀气腾腾的刺客。
“咻——”
骁骑营特有的穿云箭破空而至,将离御驾仅十步之遥的叛逆洞穿倒退。
“援军到了!我等有救了!”
泰平帝滚落在草甸上,血流不止,他竭力后仰起头,只模糊的看见一面黑旗,旁边荣宝看着那狰狞的伤口骇得浑身颤抖,他一边搂着泰平帝,一边转头向身后的人马嘶喊。
“公子,我们在这,在这!”
赵秉安心急如焚,马未停就跃了下来,他一路跌跌撞撞,想扑过来,却一时不慎,仰面滚倒在荣宝身前。
“圣上,圣上,微臣来迟了,微臣罪该万死!”
奄奄一息的皇帝强睁着眼皮,看着红了眼圈的心腹。
嘴边断断续续的喘出一句话,“拿,拿,拿住沈,沈栗,灭,灭沈氏——”
“这……”赵秉安茫然无措,他用眼神质问御前剩下的几个人,显然他此刻已是六神无主。
“明诚兄,是沈栗设的局,引圣上进入险境,这些刺客,也都是听命于沈家,长颐亲王还有在场的几位宗室皇戚都已惨死,连带诸多前朝重臣之子,都丧身在那暗林中了……”焦禄此刻也是满身血污,他一见着赵秉安就跪瘫在泥水地里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痛诉着沈栗的暴行。
“赵大人,沈栗谋逆显然是早有预谋,此刻你若是抓不到他,日后必难做到人证两全,那这些人不就白死了吗?”
苏燃知道沈栗此刻不可能还活着,他之所以要支开赵秉安是因为皇帝已经快要不行了,这种时候谁留在跟前,谁就握住了一步登天的先机啊。
可是赵秉安能让他的如意算盘得逞吗,那是不可能的。赵秉安略听个大概之后下的第一个命令是保护圣驾回营,御前侍读圈禁龙帐,无圣谕不得擅离!
荣宝是信不过苏燃他们的,所以赵秉安一开口,他便答应了南郊兵马近身,随后,他还把暗藏的禁军兵符交给了赵秉安,这是泰平帝昏迷之前悄悄塞到他手心里的,意思很明白,不管皇帝自己能否安然度过这一劫,都让赵秉安把着兵权,料理沈炳文。
主少臣强,祸国之象!纵使即位的可能是皇帝极厌恶的太子,但终究是一脉相承的皇家血脉,这锦绣江山不能被沈氏窃了去!沈炳文必须死,由赵秉安来动手是最好的。
把现场所有人纳入自己的控制圈,赵秉安合手挡着自己的脸,使劲揉搓了几下。
禁军兵符?呵,皇帝晕厥之前想置于死地的可不止沈炳文一个人呐……
南郊大队兵马护送圣驾返营,林中剩下的就是赵秉安与姚鼎诚这对连襟了。
“带上骁骑营的兵马开进密林,我要见到沈栗的尸体。”
姚鼎诚挑了挑眉梢,下意识的握紧刀柄,“一个活口都没有,拿什么堵住悠悠众口?”
“谁说要堵了,我要听的就是这满朝非议!”
“好,按你的意思办。”狡兔死,走狗烹,姚鼎诚明白,这种时候给沈家留一线生机也就是在给小舅子留一线生机。
赵秉安扫视着这阴郁的密林,眼神中绽放出璀璨的光芒。那一箭不会要了皇帝的性命,却会比杀了他还让他痛苦。
邵柏博这次不惜暴露内侍监这张王牌,就是为了将沈家一网打尽,可他忽略了一点,赵秉安今非昔比,一旦沈炳文的首辅党倒了,赵秉安手中的湖湘便会成为内阁的眼中钉,届时,不管唐邵苏张顾各自有着什么龌蹉,为了保证内阁地位的尊崇,他们都会携手打击赵秉安这股可怕的新兴势力。
况且,在世人眼中,赵氏承恩于沈氏这是个不争的事实,沈炳文若是死在赵秉安手上,他少不得要背上一个忘恩负义的罪名。
故此,这桩谋逆案在赵秉安手上就要模糊着办,这一局,庄家是邵柏博,他赵秉安可不抢这风头。
露台之上,人心惶惶。邵柏博漫步经心的望着四周禁军卫士,对唐耀山的咄咄逼问置若罔闻。这位老尚书今日彻底撕开温和的面孔,指着邵柏博唾口大骂,老人家在做最后的斗争,他要夺回储君,不能让这巍巍皇朝误在一介妇孺身上。
可惜,孟皇后已不是当初懦弱可欺的中宫,面对唐耀山的放肆与忤逆,这次她绝不退让!
第274章 舌辨露台
泰平元年秋,帝遇刺西山, 累丧宗室王公近百, 重臣亲子无数, 举朝恸怒, 彼文华殿大学士兼户部河南清吏司主事赵秉安临危受命,主理此案,其年尚未及弱冠。
然此谋逆巨案与该时执政内阁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罪魁祸首沈栗更是当朝首辅沈炳文的过继嗣孙,故而,禁军对沈氏一族忌惮非常。
皇帝即将回营,其重伤垂危的消息瞒不了多久, 这时候为了防止内阁反击, 后宫与邵柏博把劲儿使到了一处。
裕亲王确实是个草包, 可这个草包顶着宗正的名头,在皇室安危的问题上便天然凌驾于内阁之上,故此,当裕亲王率领为数不多的宗卫抵达露台之时, 在场竟无人可以压制这个“糊涂虫”。
“够了, 唐耀山。”
“百善孝为先,这是平头百姓家都晓得的道理,太子与皇后娘娘母子情深,本是社稷之福,岂容尔这等老匹夫在此流短斐长!”
腹中默背着王妃交代的几条几框,裕亲王绷着脸, 强装出来的威仪倒是唬住了在场不少人。
宗卫是皇室养于沉都的看门犬,京城八大亲王府,每家皆有三百属卫,这些人吃的是皇粮,相当于盛氏家奴,他们对内阁可没有丝毫敬畏之心,尤其裕亲王府的人,那让裕王妃调教的,在京中可是出了名的跋扈。
两名宗卫将唐耀山从行伍中拖离出来,动作粗鲁,眼看就要不敬。
“住手!”
“裕王,老夫乃是正一品朝堂大员,执掌工部上下,你不过是享邑承爵的质京藩王,有何资格拿我!”
“哼,事到如今还要抖你那阁老的威风吗,本王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予你,看清楚,这是加盖了东宫宝玺与凤印的黄旨!皇后娘娘明说了,你唐耀山倚老卖老、歹心挑拨天家,实乃罪不可赦,中宫忍无可忍,着本王代行旨意,必严惩你这老贼,让百官,以儆效尤!”
裕王居高临下,直接把袖中的黄旨掷在唐耀山的脸上,沈炳文与苏袛铭不信中宫竟敢如此僭越,他们拾起那薄薄的卷轴,一扯开,却被上面太子的印玺刺痛了双眼。
皇后啊,皇后,她终究是孟家养出来的女人,这一刀真是扎到了内阁诸老的心坎上。
廷杖阁老,还是历经四朝、德高望重的工部老尚书,孟氏在前朝亮的这一手,让所有人都惊悚莫名。中宫懦弱不打紧,前朝本就提防着外戚,可中宫猛然变得杀伐果断,这事情就棘手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见喵晕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