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宁侯明显在敷衍她,并且重新拿起那幅舆图来。
看了两眼大约又觉得自己为什么要跟她个绣花枕头说起这个?脸色板了板,又说道:“你大嫂炖了参鸡汤给你,还不赶紧吃你的去!”
……
沈氏很擅烹饪,据说当年就是凭着一手好厨艺把年轻的靖宁侯迷得七荤八素,赶也赶不走。
戚缭缭把一盅汤吃得干净,又被沈氏按着趴在榻上,再次推拿了一遍她昨儿被折腾酸的胳膊大腿。
一面听她数落着昨日在苏家的事,一面又听她为着她今日功课得了青批而喜不自胜,一时只觉心头安然踏实,有着从来未得到过的温暖和满足。
她前世里得到的最大的庇护只来自于苏沛英,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已过世,以至于她根本没印象。
外祖家人多,关系也复杂,也不是天底下个个做舅舅的都有本事撑着外甥,因此实际上并不能给予她多少真心疼爱。
苏家更不用说,举目冰冷。后来遇到了萧……萧珩一度也曾经让她以为未来充满光明,但残酷的现实总令那些温存也变成了钝刀。
总之那些年,她外表有多风光,内心就有多怆惶。
哪像现在,白捡了戚缭缭余下一世的安稳和幸福。
……
戚缭缭得了个青批,戚家上下激动得像过年。
几个小的四处奔走相告,自动把她打了杜若筠的事给瞒过去了,戚子湛亲自做了她爱吃的烤羊排,厨娘们见状,居然都主动地给加了菜!
靖宁侯兴致勃勃地号召大伙全到芙蓉厅里来集中吃饭,重点夸赞了戚缭缭一番。
沈氏杨氏靳氏各自送了钗环胭脂笔墨。
老二戚子赫欢快地拿筷子敲着碗唱起了曲儿,戚子煜更是以一脸慈父般的笑容欣慰地盯着她看起来……
戚缭缭觉得这哥俩真是对神经病。
她改天要是做首诗出来,他们是不是得搭台唱上三天?
戚家这么欢天喜地地,对杜若筠来说无异于伤口上洒盐。
杜夫人对于长女居然在学堂里挨了板子的事很是惊异,要知道这个女儿可是她的心头宝。
杜家是勋贵,大殷的将门小姐大多都很率性,哪有什么温柔娴雅的?
她自己是文官家的小姐,顶看不惯她们那套作风,平日里与几位姑太太也不怎么对付。
难得杜若筠打小喜欢读书,她也就着力将她培养,见她素日广受顾衍好评,都差不多要赶上书香世家出身的苏慎慈了,她是很满意的。
又怎么会想到她居然还有挨板子的一日?
杜若筠今日可算是怄到了极点。
被打的那只手恰又是右手,整只手掌肿成猪脚,回到府里比起先前来更加惨不忍睹了!
现在别说写字做功课,就是吃饭都不好使,她又是个要强的,自打戚缭缭打完之后她就咬着牙没再哭过。
杜夫人问起她时,她正好连试了几次都没把笔给拿起来,终于也就哭趴在桌上了。
杜夫人听她把话说完,脸都气青了!
“这个戚缭缭,简直也太过份了!都是这坊间住的邻居,她怎么能下手这么狠?!”
旁边的嬷嬷听见了,又说:“前些日子她还把兰姑娘的功课给撕了呢!这姑娘,都快成鬼见愁了!”
杜夫人愈发恼怒,站起来道:“那我赶明儿得去去戚家才成!这也太不像话了!”
……
戚缭缭昨儿并没有马上去王府还刀。
原因主要是她还需要点时间,先把前世里眼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慢慢捋顺起来。
相隔十年,毕竟还是有很多事情记不得那么清楚了的。
眼下戚家要保着,苏慎慈要护着,还有“戚缭缭”的仇也得报,这杜家也不是随便人家,平时小磕小绊的不算什么,真要伤筋动骨,还是不得不把脉络都给捋捋清楚。
晚上辗转大半夜,翌日放了学,她就先让红缨去打听燕棠什么时候回来,然后躺在荫凉处边等边打瞌睡。
醒转时外头日光已然西斜,斜阳将树影投映在半开的窗棱上。
“小姑姑醒了?”
尚带着稚音的少年在唤她,然后屋里暗处站起来一个半高的身影,是年仅十岁的老七,戚子渝。
他把窗户全打开,让光线泄进来,然后回头走到榻边,说道:“要喝水吗?”
戚子渝的温厚简直让人难以把他昨日在学堂里与哥哥们一道当她护卫的彪悍联系在一起。
戚缭缭摇头坐起来:“你怎么坐在这里呢?”
“父亲进宫去了。大哥和二叔去了永郡王府,老太妃寿日将近,看看有什么可帮的。”
“太后染了恙,母亲也与二婶,还有隔壁邢夫人和程夫人进慈宁宫请安去了。”
“二哥跟程大哥他们去了溜马,母亲看只有我闲得慌,便着我过小姑姑院里来。”
戚缭缭有顽疾,戚家人一向小心,虽有丫鬟,但遇出门总不忘交代个人留在家里。
第023章 我就看看
他口里的老太妃便是戚缭缭大姐戚如烟的婆婆,永郡王萧汾的亲母。
萧汾的祖父老成王与皇帝的祖父庆熹帝是同胞一母的亲兄弟。
成王建府大理,为大殷镇守边关。
庆熹帝驾崩前有感,就拉着弟弟的手,让他挑个儿子进京沐恩,老成王就挑了次子,也就是萧汾的父亲。
庆熹帝遗旨命老永郡王建府京师,萧汾是第二代。
……简单说来就是,萧汾跟如今的皇帝是隔房的堂兄弟。
而前世里身为楚王妃的苏慎慈,得尊萧汾一声王叔。
到这辈子,就成了她姐夫了……
想到他说及太后,戚缭缭又不免想到昨夜里捋过的当前朝局。
大殷两百余年基业,眼下是景昭十三年。
皇帝上任以来社稷安定,后宫安稳,也没遇过什么天灾。
太后是皇帝的亲母,素有心悸之症,常常有要薨逝的苗头,但戚缭缭却知道,她还能活个六七年。
至少得到北边那场仗打完,朝中士人勋贵势力逆转,甚至是在那场战役里力挽狂澜扭转了败势的燕棠死了之后,她才会在一片颓势中倒去。
现在想起来,那十年的时间,的确是发生了不少事的。
不但如今这泰康坊里大部分的勋贵要遭受致命重创,就连面前高贵又温厚的戚子渝,在来日戚家倒了之后,承袭了靖宁侯爵位的他为着一干家小,也得忍气吞声地在朝中一干后来上位的权臣手下谨小慎微地做人。
她望着窗外两棵绿意盎然的树,又忽然道:“皇上召你父亲,是不是因为乌剌使臣要进京的事?”
“这个就不知道了。”戚子渝想了一下说,“不过这两日倒的确是听说乌剌人要进京。”
“咱们家手里掌着好几个卫所,就算这种事情动用不到军队,肯定也会需要在集议时旁听旁听。”
掌着好几个卫所,并且还任着中军营副都督之职的靖宁侯,的确是应该参与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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