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正是三月。如无意外,乌剌使臣这次得呆上两个月才走。
看来她还魂的时机倒也不算坏。
“姑娘,王爷已经回来了。”
红缨听见说话声,遂打起帘子进了来。
……
金林卫里有正副三个指挥使,轮流当值。
燕棠刚除了衣裳跨进浴桶,侍官就进来禀道:“戚姑娘来还刀了。”
戚缭缭坐在澹明堂正厅,刚喝了半碗茶,黎容就进来了。
“我们王爷正准备歇息,为了不耽误姑娘时间,王爷有话,请姑娘把刀子和银票放下就可以走了。”他笑微微地躬身。
戚缭缭目光在他脸上停了片刻,说道:“不好意思,只带了刀子,没带银票。”
“如果你们王爷想要刀子的话,就请他出来亲自收回去,不要就算了,我就带回去。”
“我大哥说了,这刀子还挺锋利的,我觉着拿回去削个木头什么的也还趁手。”
黎容深深望着她默语。
浴桶里的燕棠听完他的传话,顿即冷冷丢了把眼刀过来。
戚缭缭再坐了一刻钟就等到了刚刚出浴过后的燕棠。
她后仰在椅背上,挑着眉笑眯眯地欣赏他湿漉漉随意束着的墨发,和毫无例外被束得死紧死紧的襟口,以及水汽氤氲后越加漆黑的双瞳。
最后目光落在他发黑的脸色上,她笑了一笑,搁在桌面的手越发愉快地轻叩起来。
燕棠忽然有那么一丝自己是被恩客挑中了的头牌的感觉……
他当是没看见她,绷着脸在上首坐下。
端起茶正要喝,还觉得她在盯他,到底没忍住:“戚缭缭!”
戚缭缭眉头微挑,直身又靠回椅背里,懒懒道:“我就看看。”又不摸……
燕棠缓缓压住胸口那股气。
他横眼道:“刀呢!”
“在呢。”戚缭缭自腰后把刀子拿出来,递了过去。
侍官接来呈给燕棠,燕棠凝眉察看,起身便要走。
戚缭缭抚椅站起来,亦步亦趋跟着他:“我记得你武功很不错,当时手里还带着武器,不知道你是怎么会中了人家迷药的?”
燕棠出现在小黑屋里的原因始终是谜,眼下朝局这么安稳,他堂堂一个禁卫军副指挥使,怎么会需要暗地里行事?
之前为防事情传开,她不便问,杜若兰被打的事了结了,刀子也还给他了,既然来了就顺口问问。
燕棠不想理她,径直下了庭院:“关你什么事?”
“你觉得呢?”戚缭缭笑微微停在他身后桃树下。
燕棠停步回头,凝眉看了她一眼。
他若不中迷药就不会进小黑屋,不进小黑屋就不会跟她有那半夜的牵扯。
这么说起来,倒还的确有点关系……
他漠然道:“想知道?”
她耸耸肩,不置可否。
他低头压向她,磨牙道:“做梦去吧!”
说完丢下她,大步往院门外去了。
……
戚缭缭被燕棠呸了一口,捏着下巴站了半日才出门。
回到府里,迎面见着天井里老五戚子泯和戚子渝正说话。
刚要打招呼,戚子泯便嗖地一声蹿到她跟前来了:“杜家夫人来了,正为昨儿的事情在大伯母房里告小姑姑的状,你这会儿快别进去!”
戚缭缭还真没想到杜家还有脸来告状,不过有其女必有其母,仔细想想倒也没有什么稀奇。
便就伸长脑袋往上房方向探了探。
“去后头看!”戚子泯牵着她,又招呼了戚子渝,直接往上房后头去了。
屋里杜夫人正在与沈氏诉苦:“……您说,大家都街里街坊的,也不是一两天了。”
“缭缭这孩子我知道,心是好的,就是淘起气来有些失轻重。”
“筠姐儿比她要大,虽不敢以姐姐为称,但终究也是打小的情份,纵然是她误会了缭缭,她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呢?”
“咱们也年轻过,小孩子不懂事,闹闹也正常,可缭缭这样也……”
她叹了口气,接着道:“我也是看着她长大的,要不是实在看着心疼,我也不会登这个门。”
“但您是没见到筠姐儿那手,太医可说了,至少十天半个月是不能提笔写字的,这也倒罢了,关键是一个姑娘家若是毁了只手,您看这——”
说到这里她背脊一挺,整张脸都支楞了起来。
第024章 尽闯祸的
沈氏半歪在枕上,听她话里话外一副来算账的模样,没动声色。
只等她说完才谦逊地道:“你说的很是,我们缭缭这孩子淘气是淘气,但心地是很好的。这不街坊叔伯母们平常也多有爱护关照。”
杜夫人听她这口气就皱了眉,谁夸奖她戚缭缭心地好来着了?偏她沈氏会避重就轻。
她道:“关照归关照,可她也不能六亲不认啊!手肿成那样可要怎么办?”
“哟,那太医可曾开了药?”沈氏配合地坐起了些。
昨儿的事情戚子渝早就告诉过她了。
自家小姑有几斤几两她能不知道?
戚缭缭素日是浑,可让她当着学堂里先生的面,蓄意挑事打人她还没这个胆。
倒是周围有些别有用心的,知道她笨,闯了祸全往她头上兜,这种事可也没少发生!
他们家杜若筠那么精明会算计,一天到晚地跟人家苏慎慈争,她还能让戚缭缭给治了去?
她要是不专盯着戚缭缭冷嘲热讽地,能把她戚缭缭给惹毛了?
她会听她杜家罗嗦才有鬼。
“戚夫人!”
杜夫人与她为邻多年,也是了解他们这护短的德性。
知道她这是又要打马虎眼了,便说道:“如今板子也打了,大夫也看过了,大家街坊邻居的,我也是不想兴师动众。”
“但请你让缭缭出来给个说法,咱们就揭过去不提了!”
“不然的话,瞧着筠姐儿委屈得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我这当娘的心里也不好受不是?”
话到末尾就不免加重了,戚家打了人却不给说法,那她可没完!
沈氏扬唇:“佩瑗想要缭缭给什么说法?”
“我也就不说也让她挨几板子的事了!”杜夫人凛然道,“这好好的人让她打伤了,总得让她恢复原样吧?”
“请医问药的钱,我知道戚家不差这点,我就是不说您也会出的。”
“此外这事不能纵容,所以还得让她登门跟筠姐儿好生地道个歉才好!”
沈氏默了下,放下茶盅望着她:“按理说来,你这要求不算过份。”
“不过既说到道歉的事上,又说是她亲手打的筠姐儿,这话可当真?”
“缭缭这孩子身体不好,平日里从未干过什么使力气的活,别说打二十板子,就是打个七八下我都疑心她扛不扛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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