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年春_耳东兔子【完结】(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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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彦芝当时很冷静,她觉得这么下去没意思了,自己当年舍弃一切被人戳着脊梁骨也要嫁给他的决心在那瞬间似乎都被他一句话给磨灭了,于是她很平静地提出离婚。

  于国洋不同意,冯彦芝第二天就风风火火地从家里搬出去了。

  临走前,来学校把于好接走了,并且把她交给了小姑姑,跟她说:“这段时间先跟着你小姑姑,我最近住酒店,你没事不要找我,也别去找你爸,等我跟他离婚的诉讼下来,我再来接你,转学的事我再找人安排。”

  别说冯彦芝跟大姑有矛盾,于家的矛盾多了去了,自己人之间也满是矛盾,可偏偏针对她的时候又格外同仇敌忾,唯独这个小姑姑,从小不在于家长大,性子懦弱,不善跟人勾心斗角。

  于好应承下来。

  冯彦芝担心离婚的事给孩子造成心理压力,还带她去看过心理医生,给她科普,现在这个年代,离婚很正常,婚姻在不适合的时候就应该及时止损,而不是一错再错。

  于好当时没说话,她觉得没什么可说的,她对婚姻两个字很陌生。

  直到,半个月后,她在小姑家,见到了那个男人,男人丝毫没变,满眼猥琐展露无遗,却跟个没事儿人对小姑说:“这丫头怎么还在你这,我看你都快成人亲妈了。”

  于好气疯了,她所有的理智都在那刻全线崩塌,泄了洪一般,她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这个噩梦般的男人!

  她只觉自己当时热血上涌,整个人像是被人拽着头发狠狠摁进冰凉的水里,直到她呼吸不过来,口鼻间都灌满了水!她随手抄起门口的扫把疯了一般追着他打!

  小姑姑过来拦她,抱着她。

  可她气如蛮牛,猩红着眼,歇斯底里地让他滚!

  小姑姑当时抱着她,让她别激动,自己让他走,然后冲那男人使了个眼色,男人就真走了。

  结果第二天。

  那男人又来了,于好那天放学早,她回家的时候,听见两人谈话。

  “你什么时候跟你那侄女说咱俩的事。”

  “她爸妈现在闹离婚,心理状态本来就不好,我不想再让咱俩的事儿给她施压了!”

  “那明天先把证领了。”男人不耐烦地说。

  那时候,于好脑子混乱如麻,头疼得仿佛要炸开,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不能让他俩复婚!她一把推开门,冲进厨房抽了把菜刀出来直直朝那男人砍去,男人没防备,一抬头,于好第一刀砍在他肩上,男人捂着肩跪在地上,于好又一刀砸在他肩上,刀光如影削下来一根手指,她当下觉得很爽快,下一刀,她的目标是脖子!

  那眼睛跟入了魔似的,已经杀出了血!

  小姑姑抱着她,死死不肯撒手,一边哭一边求:“于好,我怀孕了,医生说过我不会生了,这是个意外,我这辈子就这么一个机会!求求你!放过他……他是我孩子的爸爸……孩子是无辜的!”

  直到警察来把于好带走。

  在去警局的路上,于好神色木然,小姑姑抱着她在她耳边声泪俱下地哀求:“于好,求求你,你跟警察说,就是吵了两句嘴,你一时冲动才砍他,他不能死,也不能坐牢,等我们复婚以后,我会带他离开北京,去别的城市生活,你以后不会再见到他的,放心好吗?他不会再动你了,你放心,他以前只是一时冲动,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咱们把这事儿放下好吗?等会你妈妈来了,也不要说好吗,小姑姑求求你了,我真的求求你了,我们以后不会再回北京来了,于好,让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好吗?我不想孩子没有爸爸,求求你了,小姑姑求求你了好吗……”

  “他如果敢回来,我就杀了他!”

  那是于好对小姑姑说的最后一句话。

  期间调和,警方要她道歉加经济补偿,于好拒不道歉,也不肯让冯彦芝给经济补偿,警察就怒了,不补偿也不道歉就拘留!于好一脸坦然,那就拘留吧。

  然后就被少管所拘留了一个月,原先是三个月,后因为受害方那边多次要求,冯彦芝那段时间天天跑关系,加上于好表现良好不惹事,一个月就出来了。

  出来后,于好才知道冯彦芝办好了所有的转学手续,小姑姑也已经带着那人离开了北京。

  冯彦芝跟于国洋也不闹离婚了,一切好像忽然就回到了从前,只是不同的是,冯彦芝每周都带她看心理医生,发现没什么效果,于好出来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以前只是话少,后来是变成了整天整夜发呆,出神,对什么都很茫然。

  冯彦芝一直以为是她跟于国洋离婚闹的,导致于好变得这么偏激,起初小妹跟她解释的时候她还不信,于好从小比一般孩子孤僻,但她不相信她会砍人,直到后来有一晚,在于好的抽屉里,翻出于好的日记本。

  上面画满了密密麻麻的红叉叉。

  她不记录东西,是纯粹写字的发泄。

  “死”“滚”“命”“离婚”“杀了你”……类似这种极端的字眼频繁地出现在她的本子上,冯彦芝才恍然醒悟过来,自己好像对她的关心真的太少了。

  两人那晚在于好房间坐了很久,冯彦芝一边抹眼泪,一边跟于国洋说,不闹了,有这时间多关心关心孩子吧,你们家这趟浑水,我不想掺,以后老太那边爱怎么着怎么着,至少在孩子面前,别提这些事儿了。

  于好出来后就跟着韩教授,在无数次的治疗失败后,甚至曾经站在顶层想一了百了的时候,都没现在这么绝望过!这种绝望莫过于被命运扼住了喉咙,她无法呼吸,喘不上气,胸腔积满的郁气几乎要让她窒息。

  其实在云南的时候,她病症复发,沈希元临走时无意间的一句话,点醒了她,“我觉得你应该面对,而不是躲避,你不可能躲一辈子的,难道你一辈子就要被这事儿反反复复折磨?”

  她想着面对。

  后来回了北京,找了私家侦探调查,才知道,小姑姑跟那男人当初根本就没有离开北京!这几年仍是在这座城市生活。

  她当时气疯了!大脑不可控制地崩出某个想法,甚至还买了刀具,藏在厕所的抽水马桶里。

  晚上躺在病床上,天人交战。

  脑子里混响着两个声音,步步紧逼。

  一个劝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一个在脑子里冷静地分析抛尸地点。

  最后叮咚,脑子里崩出一张脸。

  “陆怀征呢?你的陆怀征怎么办?”

  黑黑的那小人却频频诱导她,声音如鬼魅在她耳边涡旋:“他说算了!他跟你说算了!忘了吗?!你是傻吗!他已经不要你了!他说他不要你了!你住院这么多天他来看过你吗?!”

  结果当天晚上,陆怀征就来了。

  那时她没察觉,是韩教授来看她时说的,于好想说,那就等等吧,在等几天。

  那几天她恍恍惚惚,每天坐到夜里两点,可总也等不到他,他永远在她睡着之后才出现。

  直到那晚,被她逮个正着。

  他抱了她一整晚,答应她以后会每天来看她,每天都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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