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身子一震,说不出话来。
前任的“龙”名为紫烟,她悲惨的命运在组织里并不是秘密,正如现在的龙加入这个组织的原因益阳众所周知。然而,听到龙以这种口吻提起过往,她便已经知道对方做了一个什么样的决定:既然百年前,为了诛灭魔之血他连最爱的人都可以杀,那么这次又怎会因为麒麟而有所顾忌?
她深吸了一口气:“要我帮什么忙,龙?”
──今年是三百年一度的耗星爆发期,情况之严峻本身就已经超过了二十年前的那一次,更何况接二连三出现了明鹤战死、第六人不可测、第五人又是麒麟之妹的特殊情况。就连固守白塔和誓碑的自己,如今也已有了不得已时将直接插手诛魔行动的觉悟。
然而,溯光只是摇了摇头:“目下还不需要。”他转过头看了看不远处雨幕笼罩的叶城,“我已经支开了麒麟,让他今天就启程奔赴狷之原──等他走了后,我下手就不会再有顾忌。”说到这里,他淡淡笑了笑,“至于事毕他会不会发现又会不会来找我复仇,等到以后再说吧……”
凤凰颔首:“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千万要谨慎。”
“我会挑一个好时机动手,不会留下丝毫痕迹。”溯光淡淡地道,“但在这之前我一定要亲自送麒麟离开叶城,才能放心。”
凤凰点了点头,望向空无一字的水镜。
是的,如果在三百年一度的破军爆发到来之前,命轮就先发生了内讧,那这一劫就越发凶险了──大限未到,明鹤就已牺牲,若龙和麒麟又反目成仇,那剩下还有多少力量可以遏制命运之轮的转动呢?
事态已如弦上之箭。
可是,星主……为什么你还没有降下神谕呢?
第十五章 伞
第二日是十月十四,天天阴沉沉的,雨虽然比前一天少了点儿,却还是飘摇不易,灰蒙蒙的笼罩着整个叶城,令人怎么也无法轻松起来。
清晨的雨中,一顶青色的小轿无声无息的停在一面朱墙后。
这是镇国公慕容氏的府邸,镂空的梅花窗里隐隐约约可见葱茏的树木和华美的建筑,一群穿着粗布蓝衣的女仆正在劳作,浆洗,晾干,烫平。。。。。。忙碌而热闹非凡,不时有欢声笑语传出,隔着墙也能隐约听见
“哎呀,今天都已经十月十四了,怎么还在下雨?难不成这次海皇祭真的看不成了么?”
“可不是,这衣服洗好五六天了都还不干,可怎生交代?”
“嗮不干衣服事小,皇上和六部藩王明日要来观潮,如果天公不作美那可是大事!你看连城主的脾气也差了许多,今日一早还把大公子叫过去一顿训了。”
“咦,怎么了?大公子又惹事了么?”
“听说是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又把别人给打了!”
“那有什么稀奇的?也不是头一次了─城主以前不是一贯都让着这个哥哥的么?怎么今天突然较真起来了?”
“咳咳!“
一群女人正交头接耳地说的起劲儿,忽的听到有人在背后咳嗽了两声──那个声音是如此熟悉,所有人都是一惊,顿时全省僵硬。
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不知何时站在了廊下,一身衣服宛如枫叶般火红,然而容颜却苍白而衰老,和服饰形成了极大的反差──那是慕容府里的大管家枫夫人,执掌镇国公府已经接近三十年,积威之下,每次只要她一出现,所有的仆人无不屏声静气。
不过奇怪的是,枫夫人从不到洗衣房这等地方来,今日怎么会幽灵一样地出现?
鸦雀无声中,只见枫夫人径直穿过长廊走向后院。她亲自打开了门,对着门外微微躬身,说了一句什么。门开了一线,一顶小轿悄然落地,里面走出一个绝色的丽人。那个人穿着一袭淡色的衣服,斜襟短袖,上面隐约折射着朱灰色的光芒。旁边有一个青衣丫环为她撑开伞,扶着她款款下轿。
这一对主婢气度高雅,宛如神仙中人,出现在这样一个杂乱的院里,令人觉得有点儿不真实。那群女仆怔怔的张大嘴巴,连大气也不敢出。
枫夫人微微鞠躬,侧身引路:“仙子里面请。”
丽人也是微微一礼,柔声道:“有老夫人了。”
一行三人穿过了后院,沿着长廊而去,只剩下一群目瞪口呆的女仆。过了好久,才有人把手里的衣服一扔,低声叫了起来:“天阿!我没看错吧?刚才那个。。。。。。。。。是殷夜来?”
旁边有人最快:“不是殷仙子还有谁?光往那一站,就容不得人不看她!”
有个老女仆怔了半天,一拍大腿,低声道:“天阿,她身上穿的是什么?是传说中的海国产的霞影陗么?裁的那么好,就像长在她身上一样的服帖!对还有那把伞──你们注意到没?那把伞上的绸布,用的居然是姑射产郡的流云纱!”
“流云纱?”旁边有人低呼起来,“那不是专供皇室的极品么?是多少钱也买不到的阿!”
“是阿!听说十几年前老城主做六十大寿,帝都也只是赐了一匹裁做的礼服了。奇怪。。。。。一个青楼女人,任她多红多受宠,怎么能有这个东西?莫不是你看错了?”
那个老仆眉头一皱:“老爷的那件礼服是我洗的!我觉不会看走眼。”
“这回可开眼界了。。。。难怪大家都说殷仙子是第一等的美人儿。就是不知道她来这里有什么事?”旁边的女仆窃窃笑道,“还要从后门偷偷的进来避人耳目──莫不是城主和大公子一样都风流起来了?”
一群女仆相视而笑。
“别看城主现在看上去那么老成持重,少时的脾气也奇怪的很,”有个老女仆叹了口气,“你说,一个富豪人家的公子哥儿,要什么有什么,为什么十八九岁的时闹着要自杀呢?”
“是么?”新来没几年的下人睁大了眼睛,“城主自杀过?”
“可不是?还好发现得早,请了御医来解了毒,好歹把命给捡回来了。”老仆人摇头叹道,“救回来后也不安定,每天折腾,闹着要出家,要跟一个不知来历的中州游方和尚走──可把老夫人给吓坏了!”
“闹了好些日子,家里也不让走,什么手段都使尽了。老夫人还上了吊,不惜以死相逼──城主是个孝子,再不敢提什么出家。”
周围想起一片低呼:“什么?竟还有这等事?”
“是阿!你可不知道那时候闹得多大!”老仆叹了口气,“眼看着离家不成,城主忽然间就转了性,不说出家了,也不绝食了,而是天天去青楼,逛赌坊,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闹得家里乌烟瘴气的!一下又出来个混世魔王,可把老夫人愁坏了。”
“再后来呢?”旁边的人越听越好奇
“后来的事情你们也就都知道了──老城主和夫人被俩个儿子闹得少活了十年,先后过世,二公子临危受命成了城主。这两年性子也算是稳定下来了,再也没闹出什么大事。”老仆一边洗着衣服,一边叹气,“我是看着城主从那么一丁点儿大的孩子长到现在的。。。。。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很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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