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承祖颔首表示肯定。
“既然如此,我们可是赌不得……”
赵建国面色凝重的思索了一会儿,
“弘阳,去通知爱党他们,让他们把地里的排水道检查加固一下,再把该拿出来的家伙都拿出来,做好防雨的准备。”
一个身材颀长的年轻男人应是,连忙跑着报信去了。
温向平打量了男人一眼,他应该就是那天那个刘大婶的知青女婿了。
“平子,去跟着你李叔到仓库里弄去。”
苏承祖吩咐到。
“好嘞。”
晒麦场上到处是人们忙碌的身影。
是夜,一道闪电划过半个天际,伴随着轰隆一声惊雷,哗啦一声倾盆大雨倾泻而下。
彼时,村里人大多都入了睡。一道雷鸣如吼,惊起整个村落。
甜宝被吓得哇哇大哭,苏玉秀醒来,连忙把甜宝搂进怀里安慰,
“不怕不怕,妈妈在呢,妈妈在呢,妈妈陪着我们甜宝呢。”
温朝阳没被雷声吵醒,反而被甜宝的哭声惊起。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妈妈――”
“睡吧,只是打雷了而已。”
苏玉秀轻声道。
温向平一个翻身爬起来,摸起衣裳就要往身上套。
苏玉秀被他的反应一惊,连忙拽住他,
“你要干什么?”
“我不放心粮仓里头的麦子,去看看。”温向平回答。
苏玉秀摇摇头,
“不用去,粮仓当时建的时候就是专门针对暴雨建的,地面离台子有半米高,顶子也结实,不会有事儿的。”
“原来如此…”
听苏玉秀这么一说,温向平就放下心来,看见两个孩子都被雷声炸醒,轻声哄道,
“甜宝别哭,爸爸和妈妈都在,要是有坏蛋来,爸爸就把他打跑!”
“朝阳来和爸爸睡好不好,爸爸抱着你睡行么?”
温朝阳摇了摇头,拉起被子盖到脖子背对着他,本来睡眼惺忪,渐渐又熟睡过去。屋子里只剩下甜宝抽抽嗒嗒的和苏玉秀温柔安慰的声音。
外面轰隆可怖,屋内温情脉脉,温向平心软的一塌糊涂,女儿抽抽噎噎不睡,温向平索性也不睡了,轻声道,
“我来给你们讲一个故事吧,一个关于坏蛋和他的女儿的故事……”
“从前,有三个可怜的小女孩,她们没有父母,每天靠出去卖小饼干来换得在孤儿院寄宿的资格。有一天她们来到了一户人家,最年长的姐姐敲了敲门说,
“你好,请问需要甜甜的小饼干吗?”
但三个小女孩不知道的是,屋子的主人是一个从小就立志要成为世界上最坏的大坏蛋的坏蛋……”
甜宝的抽噎声渐渐停了,取而代之的是竖着小耳朵,专心致志的听故事。
温向平的声音虽然不高,但在静谧的房间里却足够听得清楚,加上他起伏错落的语调,不只是甜宝,连苏玉秀都听得入了迷。
“鲁平最终败在了三个可爱小女孩的恳求下,同意去看她们表演的舞蹈。女孩们高兴极了,鲁平看着女孩儿们开心的笑脸也很快乐,于是带着她们来到了游乐场。”
温向平的声音随着情节起伏,从大坏蛋为了偷缩小激光枪而领养卖小饼干的三个小女孩,一直讲到大坏蛋决定把三个小女孩送回孤儿院,最后后悔自己的决定,重新领养回了三个女儿并且去看了她们的舞蹈表演。
讲到后来,天色实在是太晚了,温向平可不想让苏玉秀和甜宝熬一晚上夜,于是加快了节奏跳了情节,紧赶慢赶总算是讲完了结局。
甜宝只好不情不愿的睡觉,临睡前还呢喃着玛戈和独角兽。
苏玉秀心底软软的,亲吻了女儿的额头。
温向平看的眼热,
“哪天孩子们也愿意让我亲一下就好了。”
苏玉秀怔然,这种话是原来的温向平从不会说的话,他只会高傲冷漠的嘲讽着他的孩子“土坷垃”、“没出息”、“穷酸样”,何曾有过这样的想法。
想到这阵子他的勤劳认真,温和体贴,眼睛里的温柔是藏不住也骗不了人的,就仿佛之前七八年的尖酸刻薄、冷漠不屑都只是她的臆想。
他是真的,真的要好好过日子,真的肯疼爱他的孩子,真的肯爱这个家了么?
那她是不是可以祈求,祈求他会一直这个样子,永远不改变?
温向平没等到回答,只以为苏玉秀睡了,于是也就噤了声,渐渐沉睡过去。
第6章
大雨一连下了三天,地上的积水足以没到成年男人的小腿肚,好在家家户户的门前都修成了斜坡,屋顶也是专门加固过的,这才免了家里被淹的事故。
雨势时而会小些如春日细雨,时而会短暂停止,但不一会儿又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房檐上雨水噼里啪啦坠落,形成天然的水帘,阻挡了人们出门的脚步。
既然不用出门上工,李红枝母女就搬了个小马扎坐在门口就着天光纳鞋底,温朝阳也带着甜宝在堂屋里头玩。
苏承祖坐在门槛边,拧眉看着外面连缀不断的雨势。
这雨,再这么下下去,只怕就不好了。
“唉――”苏承祖长叹一口气。
而如他一般叹息忧心的人在村子里不知有多少。
赵家。
“这样下去恐怕不行。”赵建国吧嗒吧嗒抽着一杆旱烟,看着天色满心忧愁。
“爸,万一要是下太久,咱们就该早做准备了。”赵爱党站在他身后说道。
并城常年夏日这么下雨,他们自然有一套应对措施。只是赵建国还是悬着颗心。
他今年也是五十好几的人了,村里像他这么大的,早些年都经历过几次洪涝,也就是这十来年风调雨顺,有时下几场暴雨,可来的快去的也快,对庄稼没什么大影响,加上大队里的排水系统一代一代做的好了,大家伙儿的日子才能过得自在轻松。
只是,今年这样子不对劲,这三天雨势几乎片刻未停,而且看这一泄如注的样子,只怕这雨一时半会儿还停不了。
这样下去,粮仓里的麦子受潮不说,只怕地里刚下的红薯秧子也受不了。
越想越愁眉紧锁,赵建国索性吩咐儿子,
“爱党,去把你苏叔、刘叔、李叔、张叔他们都叫咱家来。”总得大家讨论出来个对策才行。
赵爱党还没应声,刘翠英心疼儿子,连忙拦住不让走,
“这么大的雨,谁愿意出门儿啊,他们要是不来,到时候咱俩爱党不是白淋一身水嘛。”
眼见赵建国又拉下脸来,刘翠英赶忙改口,
“再说了,万一明天,甚至今天晚上这雨就停了,你不是白叫人冒雨跑一趟嘛。”
赵建国摇摇头,
“宁可现在做的准备用不上,也不能叫出事儿的时候咱一点准备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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