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赔程愿!”
程心缓缓地深呼吸,却觉得胸口越来越堵,郁气越积越多,越想越不甘。
死寂的夜里蓦然响起“啪”的一声,有人狠狠赏了自己一个巴掌。
太久没上学了,终于能重新背上书包,大妹早上起得很积极,连带小妹提高了集体效益。
带着她俩上学,程心神经质地留意着四周,似乎全世界都是敌人。不管谁敢用怪异的目光打量大妹,她就以眼还眼,或者以身体作掩护。
她时刻处于戒备状态,累,也可怖的亢奋,像是蕴藏了无限的战斗力,就看谁是粉肠撞到枪口上,等她一顿收拾!
大人,比如丽姑,识事务得多。但总有不识眼色的。
像前面那个豆丁,是谁不认识,嘴巴特别臭,一凑过来就嚷:“咦?大番薯,你长了个裂痕啊!哈哈哈,是不是烤番薯时烤焦了?”
“你说什么!你有种再说一遍!”程心立即指着对方,目露凶光,分分钟要上前手撕敌人。
对方是个孩子,被瞪两眼就认怂了。
程心跟大妹交代:“如果有人欺负你,笑话你,告诉大姐,大姐帮你出头。”
大妹有些恐忧:“你要打架?”
“打就打,没怕过!”
或许打一架,宣泄一场,心里的愤慨怨恨会少一些。
小妹拍掌叫好:“大姐好厉害!”
程心:“小孩子别学。”
“长大了可以学?”
“都不可以学!”
日子在警惕中度过,精神比平时紧张复杂,程心的五脏六腑扭在一起,导致便秘。
周日傍晚,她蹲在厕所坑上,颠来颠去不得解决。
生无可恋之时,厕所门“嘭”一声被踢开,小妹从外面冲了进来。
蹲着的程心差点摔坑里,“你干什么?我在拉屎!门都锁了!”
“你没锁紧。”小妹打开水龙头狂冲自己的脚丫,“我踩狗屎了。”
跟拉屎的亲大姐共处一室,不比脚上的狗屎恶心。
程心侧过身,捂着脸没眼看,“你出去给我关好门。”
事实是小妹在外面关门,是不可能关好的。
看着虚掩的门漏着一条光缝,程心:“……”
她咬咬牙,把着裤头,夹着身体站起来,冲去门口快速把锁落上,再匆匆折返蹲回去。
她抹了把脸。幸好没人。
过后有人来敲门,敲得非常不耐烦,厕所被占用很久了。
“我在!”
程心应了声,对方就不再敲了。
全家共用一个厕所就是不方便,所以程心喜欢多厕所的房子,最好每个房间都带独立卫浴。
她蹲到头晕脚麻,出来的时候天色交错着夏日黄昏特有的红蓝紫,朦胧暗沉。
屋内很静,空气闷热,大妹小妹在街外玩耍,阿嫲尚未归家。
宁静的夏天要来了,就差蝉叫。
程心朝门廊走,准备出去找大妹小妹。
没走两步,墙里面传来愠怒的诘问。
“你和廖森怎么回事?”
程心下意识却步。
是阿爸的声音,从隔壁厨房传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里会有几对CP,鸭最喜欢的是阿爸阿妈这对中年CP。[DOGE]
第8章 第 8 章
“你和廖森怎么回事?”
阿爸将话又问了一次。
他不是一个乐意重复的人,至少程心没享受过那种待遇。
程心不觉好奇,廖森是谁?她往后贴了贴墙,耳朵朝厨房门口伸,生怕漏听一个字。
“什么怎么回事,找他当然有事,谁闲着。”
阿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轻细与阴阳怪气。
接着她补了句:“你有意见?”
话尾音往上一勾,讥笑的语调带出来的是挑衅。
程心倍感意外。
阿爸作为程家支柱,威严不容小觑,发怒时谁都逃不掉他的谩骂,包括阿嫲,不发怒时程心对他也敬而远之。平日在女儿面前,阿妈很少跟阿爸起冲突,要么点到即止,谁料两夫妻独处时,阿妈会是这般态度。
程心叹了口气,假若他俩硬碰硬打起来,那她该去劝,抑或躲?怕是阿爸不当她一回事,连她一起怒骂。
厨房里安静了,静到程心怀疑里面究竟有没有人,才听见阿爸说话:“程愿的疤痕已经成定局,纱布都拆了,你还经常找廖森做什么。”
他语气尚算冷静,不似压抑着什么,也不像装。
程心这时记起来了,帮大妹缝伤口的男医生就姓廖。她直觉有些不妙。
“去问消疤的方法,总不能让程愿一辈子这样。”
“那需要天天去吗?问一次就行了。”
“我有天天去吗?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天天去?”
“这三天你都去了。”
“你也说了是这三天,明天后天大后天,我去不去还没定呢。”
“阮秀!”
阿爸怒了,连名带姓喝了阿妈一声。他咬牙道:“我不喜欢你经常往他那里跑,不准再去!”
“你这人讲道理吗?病人找医生,天经地义。”
“问题是你有病吗?”
“有你能怎么样!”
俩人对话的声音没多大,气氛却越演越烈,听得程心头皮一阵发麻。她含糊地揣测着某些端倪,可不敢往深细究,甚至想捂住耳朵,或者马上逃走。
然而她后背钉在墙壁上,动不了。
细小的厨房再度陷入沉默的对恃,全屋死一般寂静。想到厨房里有各种刀具器皿,程心就提心吊胆。
出乎意料地,打破僵局的竟是阿爸前所未见的无力妥协:“阿秀,你是怎么了?能不能别闹?”
程心捂住胸口,鬼推神使地往厨房里探出视线,偷偷窥看。
阿爸背对厨房门口,与阿妈面对面站着。他身材高大,肩膀挡住了阿妈的下半张脸。阿妈露出的一双眼睛气呼呼地瞪着阿爸,白净的脸颊上有一只黝黑的大手在轻抚摩挲。
阿爸:“自从我从西安回来,你就怪怪的。我知道我出去五年,你在家很辛苦,我也很辛苦的。”
阿妈眉心皱了皱,哼了声笑,“是呀,你当然很辛苦。”
话似体贴,实则又有骨,另外她眼神出奇的冷,有藏不住的怨恨。
阿爸追问她什么意思。
阿妈丢开阿爸的手,别过脸不看他,但很快被强行掰回去。
阿爸恼了几分,捏着她下巴,“说话!”
阿妈不得不仰着头与他对视。也许阿爸凶她了,她眼里的冷意退了些,并渐渐冒起晶莹的水气,看似随时就要哭出来。
程心揪着心,微微作颤。她活了两辈子,除了阿爸死的时候,都没见过阿妈哭。
阿爸死的时候,阿妈哭得很伤心,伤心到程心根本不敢靠近她。
阿妈隐忍着,用力闭眼,再睁眼时已经缓过了劲,不见泪潮,话腔也正常了不少:“你明知自己辛苦,为什么还把辛苦攒来的钱转手借给了别人?现在连个影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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