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珍小声嘀咕:“你就是小气,不然的话直接给我买个新的好了。”
萧靖:“我有病吗?买一副新的要多少钱,你自己都不舍得,更何况我。”
李珍:“钱钱钱,你就什么都钱钱钱,大方点会死啊?”
萧靖:“我家穷,我就看重钱,我就不大方,怎的?”
此言一出,李珍噎了,其他人也默了。
这……教人如何接话?
明日毕业,以后有没有机会见面乃未知之数,萧靖感觉气氛被搞坏了,便索性搞到底,直说:“我家就种地的,基本上靠天吃饭,家里还有三个妹妹一个弟弟,每天都在精打细算中过日子,我就愿意在意钱。”
相处三年,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这些内容,无谁不意外。
程心也料想不到。
上辈子初中宿舍在毕业前有搞过类似的小聚,当时萧靖没有谈及这些。后来程心从哪得知她家穷,至于怎么个穷法她没细究。
萧靖突如其来自揭老底,气氛缓了一会才有人接话。
冯娟:“种地也不代表没钱吧,我和阿妈去街市,见卖菜的大婶都挺什么的……”
萧靖冷哼:“我们种和他们卖之间,你知道隔了多少道中间商吗?去年我家种豆角,失收,最后才收了不到一百斤,你猜猜能买出去多少钱。”
冯娟没说话,倒是李珍出来接腔:“我也去过街市,豆角要三四块一斤吧。”
萧靖笑:“三四块一斤?中间商只给我们一毛钱一斤,一百斤豆角,我们才收了10块钱。哪怕那些豆角自己会长出来,不用施肥不占地,我们一根根收割捆扎,10块钱连人工费都不够。”
浴室内又是一阵静默。
久久,冯娟才喃喃自语:“怎么失收都这么便宜?不是物以稀为贵吗?”
没人回答,再是半晌,萧靖才说:“不管失收丰收,我们种地的能拿到的价,永远最贱。”
外面忽然传来杂声,大家下意识地屏息呼吸,并七手八脚收拾地上的垃圾。
彭丽出去看风,没多久就回来说没事,大家松了口气,垃圾也先不理了。
程心接着先前的话题问萧靖:“所以你要穿吊牌,还穿得这么快这么多,是几姐弟一起帮忙的吧。”
“嗯,”萧靖点头,“讲起这个,要多谢舍长。如果不是你提醒我去兑钱,肯定渣都无得剩。”
何双不太记得这个事了,记起来后坦道:“其实是程心告诉我的。”
萧靖微讶。
程心也略感措手不及,怕萧靖在三更半夜来个肉肉麻麻的道谢,便哈哈乐:“是吗?我无印象喔。对了,那个工厂倒闭之后你还有做其它散工吗?”
转移话题。
萧靖:“有,你之前给我的电话号码我一个个去问。那些散工不像吊牌轻巧,不能带来带去,只能放家里和妹妹弟弟做了。”
程心:“那挺好。”
谈到散工,女孩们联想到打暑假工,便又兴致勃勃热聊了一番。后来话题绕回考试成绩上,分数一日不出,难免心不踏实。
上辈子宿舍六人都顺利升读锦中了,这个惊喜程心不打算提前暗示,就留给她们慢慢等待细细回味吧。
这一夜小聚,收获的不止止一肚子零食和饮料。
第二天散学典礼后,暑假来临,毕业班解体。
之后某天,程心接到彭丽的电话。
学校放榜了,彭母特意开车送彭丽去学校看成绩。程心托她帮忙记分。
彭丽报喜:“你的分数很吉利,838。”
语数英物化政,六门总分900分。程心拿了838分,比上辈子高出48分。
她花了半分钟去消化。
尼玛,这辈子她有先天优势与后天努力,分数居然只比上辈子多了48分?即是平均每科多出不到10分,难道她的资质就是这仅仅正负50分的水平??
啧,失望!
又几天后,锦中高中部的录取分数线出来了,790分以上的都会妥妥被录。程心对自己的成绩也已释怀。算了,所谓台上十分钟台下十年功,这48分的进步很了不起了。假如把它加到高考成绩上,更不得了。
据说录取通知书大概会在一周后收到,在这之前,程心坐立不安,怕校长搞事情来的!
一念及这个麻烦,她就觉得考多少分都没滋味了。
周日的时候阿爸阿妈不用上班,程家如常去外婆家探望。
晚饭前,百无聊赖的程心出去瞎转,不知不觉竟走到曾两次遇见郭宰的小巷子里。
那幢青色砖黑色门的屋,她记得郭宰是从那里拎着垃圾筒出来的。
近日“无证儿童”的新闻有新进展,报道说法援署正在商议从数千名申请协助的“无证儿童”当中挑选几十名进行协助。
数千名当中挑选几十名……这比率,被挑中的话赶紧去买六/合/彩吧。
郭宰没再打电话来,也许因为正忙,忙着递交资料申请中选。
程心如是安慰大妹。
如今站在郭宰阿爷的屋前,她为什么不去问一问?
在原地踱了几步,顿了顿,转身一鼓作气走上前敲门。
第101章 第 101 章
敲了三下门,屋内传来一把年迈粗哑的应声:“哪位?”
程心低头看看自己,T恤短裤拖鞋……
唉,惟有坦道:“你好,我找郭宰,他朋友。”
没一会门从里面被拉开,木门转轴发出唧唧咔咔的杂音,多不情愿似的。
门里出现一位脸熟的驼背老人,程心朝对方展笑,“你好,那个郭宰在吗?”
老人看她,面无表情:“去香港了,无三五七年不会回来。”
“啊?他无同我讲过喔。”程心皱眉,急问:“那你有他在香港的联系方式吗?他上学期借我的书一直未还。找他好几次都不见人,真是的……”
老人上下扫视她,转身往屋内走。
他走路一拐一拐,右脚明显跛腐,背又驼得很,可他没用拐杖,一路扶着墙走,动作很慢,状况还行。
程心有些意外,没敢多看低着头就跟进去,并轻轻带上门。
老人屋内环境没程心以为的好,不知被什么熏黑的砖墙衬得不大不小的空间特别昏暗,陈旧的家具是旧时的深色色调,堆放的物件杂乱无序,加重了整座屋的暗沉与萧条。
偶尔遇上新正的摆设,例如和墙壁一比白得不可思议的挂历,简直是天外来物。
老人站在黑色的神台柜前捧着个本子,打颤的手指蘸蘸口水,一页页边抖边翻。
翻到了,他递给程心:“自己记一下。”
程心接过去,那本子旧旧的,页面有污迹,上面写着:阿胜(香港)。
后头是00852和八位数的号码。
字迹笨拙生硬,不是郭宰写的。
程心没带笔纸,问老人借,老人没好气:“我哪里给你找?”
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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