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确的方式,是她应该上前恨恨揪住他那件单薄的背心,先甩一巴掌,再踹一脚,然后撕喉怒斥:你他妈的什么时候开始跟外人有牵扯?对方是什么鬼!既然已经怀孕,那至少一个月的事,为什么不早通知我,非要我沦为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死蠢?既然沾染了别人,凭什么还对我这么好,害我疏于防范?你睡完别人来睡我,他妈的恶心不恶心!我出车祸要死了,盼来盼去,都盼不到你来,你至于这么绝情吗!衰人!伪君子!人渣败类!狗屎垃圾!滚你妈蛋!
再将他按地上暴打一顿,废他老二!反正有《未成年人保护法》保护她,程心不怕。
无奈实情是,也许模拟的次数太多,激情耗尽,到了现场,发不出力了。又或许冲动的勇气已经挥霍完在路途上,到了终点,人端不住,蔫了。
程心渐渐平伏下来,身体不再抽喘,泪也止了,只平静地与少年对望。
看看,那张年轻了二十岁的脸实在太青嫩,太朝阳,也太纯正,太无辜,教她骂不出口,打不出手。
程心低了低头,沉淀下来的目光落在程朗土黄色的短裤上,它裹着的那双长腿将来会长得很结实。
程朗被她越看越局促,她眼里藏了太多故事,而且似乎每一个都与他有关,可他连她是谁都没问出来,不安、焦虑由然而生。
“你是谁?”他慎重地再问一遍。
程心抬起头,又把程朗的脸看进眼里,一会功夫,她深深吐了三口气,一口比一口轻。
程朗以为她准备开腔说话,谁知她绕过了他,静默地往他背后的方向离开,一如从哪里来就往哪里去。
“喂?喂?”
程朗随着她转身,有些着急地连唤了几声。
程心不予回应,心湖平静如镜。
说到底,她跟他不一样。
她是有情有义的人,看在他昔日细心照顾的份上,好聚好散吧,毕竟知道她生不出孩子后,程朗仍与她厮守了十多年。
试想,假若她早知道自己不孕,早在结婚前甚至拍拖前就告诉程朗,程朗会选择她吗?
谁都有享受做父母的权利,她不能为他实现那份体验,他要走不人之常情?又有什么好留。
其实程心也自私,她想找人分担那份痛苦煎熬,所以不曾主动提出过离开。而她怨恨程朗,除了因为他不愿舍命陪君子之外,还因为程心发现自己所托非人。她远离故乡舍弃家人,投奔程朗,将所有的情感,包括亲情爱情都寄予在他身上,他是她唯一的家,然而他毁灭了她的家,她的梦。
再然后她回到了人生的起步阶段,也许未必一切都来得及重来,但至少她拥有了洗牌的机会。
既然如此,还跟青葱少年计较什么?多谢都来不及。
程心从裤兜掏出纸巾,擦了擦狼狈的脸,又擤了把鼻涕,再随手将揉成一团的纸扔到路边的垃圾堆里。
她头也不回地往村口走,步伐矫健又轻快,对身后越来越弱的喊声置若罔闻。
“喂——”
“你到底是谁——?”
——我很庆幸没再复读第四次,直接来这所学校报到。
——为什么?这烂学校有什么好的。
——有你就够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程朗:我以后还有戏份吗?[微笑]
鸭:给钱吗?给钱加戏。
第21章 第 21 章
背着粉色书包的程心来到马路边,伸手拦下了一辆四个轮的车。
“司机叔叔,请问能载我回家吗?我家住在康顺里三街七号,谢谢你。”
程心踮起脚,透过车窗热切地询问停靠过来的小货车车主。
车主上下打量她,没说什么,只往车后座努努下巴,程心便醒目地立即爬上车,不多一句废话。
车主没有问路该怎么走,不过这里离康顺里已经很近了,估计小货车经常在附近出入,熟得很。
但当小货车拐了个弯,驶进一个废品收集站并停下来时,程心终于警觉起来。可惜为时已晚,女孩没来得及有所行动,车主就已经从驾驶座翻了过来,将她按倒在车后座上,下半身压制住她乱蹬乱踢的脚,一只手牢牢扣住她的一双手腕。程心意味过来,拼命要呼救,车主却死死捂住她的嘴鼻,导致一张细小苍白的脸孔,除了眼睛狂飙恐慌的眼泪,其余五官都喘不出气来。而车主那对越看越狡诈的三角鼠目正露出得逞的猥琐眼色,又黄又歪的牙缝渗着阴狠刺耳的低笑声……
“心!”
阿妈浑身一震一冷,整个人从噩梦中扎了起来。
旁边睡眠不深的阿爸察觉到动静,跟着就醒过来。转转头,见薄被单下老婆胸膛起伏地喘气,他伸手轻轻覆上她的脸,感觉到额头有密集的汗珠,眼睫毛一颤一颤地抖,阿爸屈撑手肘支起上半身,朝阿妈看去。
“怎了?”借着窗外照进来的微光,阿爸用大掌在阿妈额头上一抹,把汗给抹走了。
“我刚才梦见……”阿妈不敢往下说,也不敢再回想。
“梦都是假的,”能被吓醒,那梦九成九好不到哪里去,阿爸难得温声安慰:“没事的,快点睡吧。”
他重新躺下来,将老婆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又拍了拍她的胸口。
阿妈却再也合不上眼,呆望着陌生的发黄的天花顶,问空气:“她会不会不回来了?”
这个问题困绕了她几天。
“不会的。”
阿爸一只手搭在额头上。
阿妈自言自语:“她也许真的不回来了,她跟我们一点都不亲。”
这个大女儿,从几岁开始就不再向他们撒娇了?小时候她很听话,阿妈最喜欢拿裙子将她装扮成一个小公主。可最近几年,她在家里表现得最多的情绪就是不耐烦,做什么对着谁都不耐烦,没有一位家人能提起她的兴趣。她一回家就闷声看电视,阿爸阿妈使唤她,得到的回应不止怠慢,还有不敢表露的嫌恶。跟两个妹妹也不亲近,三姐妹走在路上,大妹小妹时常手牵手,她这个大姐呢,独自走在十米开外,旁人以为那是别人家的孩子也不出为奇。
如果不是最近一两个月程心对大妹小妹在意了些,如果不是阿姨来谈过升中学填志愿的意见,阿妈不会排除,成绩平庸的大女儿突然拔尖考了全级前十被锦荣中学录取,其实是大女儿刻意为之的可能性,她处心积累离开这个家,甚至等不到九月开学,借小学组织的旅行为由去要钱,再随随便便往父母房间门缝塞张纸条,留下“出外办事,不用担心”八个字就销声匿迹……
一个才12岁的女孩,有多大的怨念才驱使她做出这样的举动?
“不要乱讲。”阿爸将手枕到脑后,眼光光望向窗外,所回的话毫无威力,比沉默还糟糕。
阿妈不觉来气,抬起手狠狠捶打老公的手臂胸膛,“都怪你!整天对她骂骂喝喝,还动手打!她一定很憎我们!都怪你!”
阿爸皮粗肉厚,丁点痛不当回事,但理还是要争的,“她没行差踏错我骂她做什么?她的态度行为像样吗?踢一下动一下,没心没肺的。她是大姐,不做个榜样,以后程愿程意有样学样,个个学着她作反,这个家还得了?抑或等她牛高马大的时候再打?你看看,她真是打得少,居然敢离家出走!”
52书库推荐浏览: 幸运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