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三姐妹[重生]_幸运萤【完结】(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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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要出发,恰缝昨晚送她去派出所的军人仍在广场上巡逻,程心特意过去再次感激对方:“谢谢你,叔叔。”

  “不用谢,应该的。”军人谦谦一笑,拿手正了正军帽,又道:“另外,我不算叔叔,我今年才18岁。”

  程心:“……”

  开车的老师傅起初跟程心聊了会闲天,上了大公路后他就不再说话了,车开得又快又稳。

  窗外的风景流光掠影,比火车上看到的稍为精彩丰富。原本从南京坐车去淮安,再转车去银湖县,再再转车去白应村,前前后后至少折腾七八个小时,如今老师傅一路踩油,又省去不少周转的时间,不过四小时,程心就见到了那棵自己口中、梦中的榆钱树。

  老师傅把皮卡停在村口外,打算随程心一起回家,教育教育她的父母。

  程心却百般阻拦,“我阿爸什么都不要,就要脸!你放心,这里我很熟,大不了我躲三舅家!”

  她好说歹说,终于劝服老师傅驾车离开。

  程心松了口气,仰望那约摸四层楼高的榆钱树,缓了一阵,才抬步往村里走。

  时值晌午,也许家家户户都在屋内吃午饭,村里行人少,声音小,格外安静。

  这条村在浩瀚的中国里普普通通,寂寂无名。它没有驴友必访的景点景色,没有响誉全国的名菜佳淆,交通也不发达,甚至可能连快递员都不太青睐它。然而程心来了,上辈子更是每年至少来一次,仅仅因为这里是他的故乡,从村头到村尾,都有他生活过的足迹。

  程心举目张望,这将会是她最后一次踏上这片土地,以后的以后不会再来,后会无期。抱着决别的斗心,这些在外人眼中乏味可陈的村景,贫瘠平凡的村屋,此时此刻对她另有意味。

  多亏白应村几十年不变的村貌,程心轻熟地在交错无章的村道里七拐八拐,直至视线内出现一段长长的弯路。

  路宽约两米,蟒蛇一般在平坦的大地上蜿蜒向前,两边是错错落落的油菜花田,东一堆西一堆,没有规模不成壮观。田间会零零星星地冒出几户人家,最省钱的泥砖房犹如败瓦,昭告着此地并非童话世界。

  当年他俩开办小五金厂,赚了些钱后,他让父母把泥砖房推了重建。重建的房屋自然比原来的更结实,却毫无美观可言,尤其二楼外墙一圈阳台,再用玻璃窗围起来,实在丑。程心每见一次就吐槽一次,感觉花了钱没建好房,亏。他笑道村里人就喜欢这样式。

  那时候她以儿媳妇的身份陪他回来探望父母,先几年大家相处得挺愉快,后来见她肚皮没动静,某些眼色表情就不言而喻了。

  程心对着蔚蓝得跟假似的天空叹气。她心底攒了许多话,许多上辈子没有问的话,等会见面了,一定要亲口问他。

  不管他回不回答,哪怕他当她疯子,也要问。

  印象中顺着这条弯路,大概三四百米处就是他的家。程心边思忖边移步,眼睛不放过任何一处房屋,可走了不多久,脚步就僵了。

  阿姨骂她冷心冷肺,阿妈骂她不负责任,外婆间接批评她无心装载人,程心不愿意承认这些罪名,毕竟世界上尚有那么一个人能证明她不是。

  可不,她可以凭着一个数十米开外的年轻背影,就认出那是谁。假若她如长辈所说的那样,试问又怎会做到?

  那个高高瘦瘦的背影,步速不紧不慢地往前走,他必定不知道身后有人,有一个怔怔注视着他,对他又爱又恨的人。

  回忆是一壶刻意埋藏的陈酒,他身影的出现打碎了酒瓶,昔日的细节全倾倒了出来,剧烈的酸涩滋味淹没了女孩,令她瞬间几乎窒息,眼眶骤热。耳边又再响起车祸前电台播放的那首苦情歌,催人泪下的旋律仿佛谱在体内,成为抹不掉的印记,总能在特殊的时候掀动她全身情愫。

  近二十年的共同度过,浓缩成一句话,那就是短短八个字——曾经他们至诚相爱——程心至此都不去怀疑。

  他为人温润,待人宽厚。他跟她同姓,程心老觉得占了便宜。他的名字很动听,跟黎明在《今生无悔》里的角色名字一样。只是黎明今生无悔,他与她往生有憾。

  程心钉在原地,那道背影渐行渐远,视线也越渐模糊。她仰起下巴,强抑内心的汹涌,张开唇,尝试着朝远方呼唤。

  第一声哽咽沙哑,别说对方了,连自己都听不清。于是她运一运气,不再犹豫地追上去,并压着哭腔,竭力呼喊:“程,程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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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第 20 章

  身后有人喊他,声音陌生又遥远。

  程朗正想回头,眼前便掠过一抹黑影,再定神看时,一位素未谋面的女孩已经站在他面前。

  她刚才跑得匆忙,现在一抽一抽地喘呼着气。她哭过……不,她正在哭,眼泪在流,眼睛与鼻尖通红通红。

  程朗诧异,皱起眉心。

  这女孩不是白应村的人,他从来没见过,所穿的黑色恤衫与运动裤鞋也不像村里的风尚,而且皮肤很白,跟经常下田晒得一身麦色的村民不同。她望着自己无声淌泪,眼里写满由衷的伤感与……怨忿?脑后的马尾辨子却高傲得很。

  少年再度打量程心,困惑不解:“你喊我?”

  清朗的男音低柔磁性,仿佛天生就是温柔种,跟上了年纪的他如出一辙。

  程心没有回话,对返老还童的年轻男人竟看得有些痴。

  程朗的慈眉朗目向来很对她的眼,不管何时何地遇见他,她都会被吸引。而此时的程朗整张脸整个身体都是年轻的,新鲜的。虽然尚未学会深沉与掩饰,但剑眉间的青涩明朗自然真切。此时的他亦未经历高考落榜,炯炯的眼眸里都是对未来充满期待的朝气。他上了大学才开始锻炼身体,如今套在白色背心下的体格瘦瘦削削,可个头已经拔得很高。他的手修长干净,骨节分明,提着一袋疑似能吃的东西,不知道要去干什么。

  没算错的话,程朗目前17岁。他比程心年长五岁,不过他高考了四次,以至于程心入读大一的时候,他才大三。这家伙是“逢大考必败症候群”的晚期患者,平日成绩很棒,一到大考就巡例抽风,结果高考落榜了三次。到第四次时,亲人苦劝他将就,他也累了,失了信心了,便将就,带着录取通知书去那所与程心邂逅的普通二本报到。

  他家庭普通,父母是农民,几世代都有着中国人的传统特质——贫穷,幸运的是他没有兄弟姐妹,家中两老省吃俭用供养他一个,尚且有心有力。

  程心仰着视线与程朗四目相对,程朗见她光看着自己又不说话,感觉怪异至极,尤其她与他对视的眼神里有莫名的熟络与亲近……

  他不觉追问:“你是谁?你认识我?”

  程心依旧不答话。

  千山万水走这一趟,并不是为了给他解疑,而是为了给自己泄愤与倾吐积攒的郁气。

  从出发到抵达村口,程心不止一次模拟重逢之后怒骂程朗的场景,质词语气,表情动作,要如何操作才能最大限度地解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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