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沧办案这么多年,公主将他每个案子都记得滚瓜烂熟,可以说这位就是儿子的脑残粉,此时听见这番分析,满心里都是「我家儿子怎么这么聪明这么能干他咋就能分析出这么多东西呢真不愧是我和夫君生出来的种啊」,因连连点头道:「我儿所说不错,此事果然难办。」
徐湛不像自家母亲那般,听了徐沧这些话,就觉着心思一动,不动声色看过来,正和徐沧的目光碰上。
徐沧对这位方正睿智的还是很佩服的,两人对视,他虽然不觉着心虚,却也有些撑不住目光里的探询,到最后还是忍不住垂下目光。
于是徐湛就明白了,难怪弟弟今天突然上门和他们说起案子的事,看来此案让他为难是真的,但绝不仅仅是为难,这必定是涉及了更多的东西,才会让这个弟弟破天荒第一次跑来求助。
耳听得公主已经开始为少女打抱不平,他心中忽然一动,立刻就想起了从下人们口中听到的流言,都说弟弟对他身边那个女扮男装的仵作似是有非同一般的感情,而弟弟对这个案子如此着紧,莫非…就是和他身边那个小仵作有关?
一念及此,不由立刻正襟危坐,沉声道:「如果弟弟的推论是真的,那少女虽然为母报仇情有可原,但手段也未免太狠毒了些,且十八年前的旧事,她总不可能只有十四五岁就跑来把三个男人都害了吧?那最起码也该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如此,对方说不定还有可能是这三人其中一个的骨肉,对生父下此毒手,怎么说也是违背人伦,不重罚不足以平民愤。」
徐湛这纯粹是因为猜测而胡乱说的,他压根儿没想到宣素秋真是那三人中其中一个的亲生女儿。却不料自己的强词夺理竟然符合事实,一时间连徐沧都惊吓地愣住了,暗道这位敢情比我还目光如炬,他如果是大理寺少卿,大概没我什么事儿了。
正想着,却听公主拍案道:「什么不足以平民愤?老百姓被那些纨绔败类祸害的还少吗?如果这件案子传扬开去,我儿重判那少女,百姓们才不会管你有多为难,只会说你官官相护。沧儿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么个神断青天的名头,难道要因为三个禽兽而败坏了?不行,此案如果真如推测这般,你决不能重罚了这少女。」
徐沧心中对公主暗竖大拇指,心想母亲啊,您真不愧是我的亲娘,有您这句话,得!儿子我就不怕了。「
徐湛也是哭笑不得,再看看弟弟亮晶晶的眼睛,心想娘啊娘,等到将来真相大白的时候,您大概才会知道今天您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二弟忽然跑过来和我们商量案子,这明显就是有备而来啊,你还和我唱对台。
心中想着,可无凭无据的,自然也不好明说,便沉吟着道:「母亲,话不是如此说,莫说三家勋贵不会像您这般想,就是那些老夫子,也不会放过这个伤害生父的女孩儿。」
话音未落,就听公主冷笑道:「他们不会放过又怎样?我儿子才是大理寺少卿。儿啊,这案子你就兼顾着法理人情,秉公而断,娘相信,公道自在人心,老百姓们会明白你的用心良苦。」
第二百二十九章:一意孤行
「娘,话不是这么说,难道你要让二弟和所有勋贵为敌吗?您让勋贵们怎么想?今儿二弟嫉恶如仇,会为一个女孩儿开脱,改日他们做下混账事,是不是二弟也会为民请命,将他们重重治罪?这些勋贵们为了自身利益,那是不惜性命的,到时候,就连皇上也未必能护二弟周全。」
「唔…」
公主立刻又发挥了墙头草的本性,点头道:「没错,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些人我虽然瞧不惯,却也知道他们聚在一起力量很大,虽不至于呼风唤雨,但我儿多了这么一群敌人,日后日子恐怕不好过。」
「难道要因为惧怕这些勋贵的报复,就将这少女送上断头台?母亲,恕儿子实在下不了这样冷血的命令。」
徐沧也摇头,这下可让公主为了难,冥思苦想良久,忽听徐湛道:「母亲既然拿不定主意,何不进宫和太后商量商量对策?只要知道太后的态度,一旦日后二弟破了案子,就按照太后说的话做,这总没什么错了吧?」
公主眼睛一亮,点头笑道:「湛儿说的没错,既如此,我明日就进宫,嗯,明儿正好就该是进宫的日子,太后那里想必也热闹,我把这案子说给大家伙儿听,看看都是什么意见。」
徐湛苦笑道:「娘您到时候委婉点儿,别不到傍晚,三家勋贵的家主和世子成了废人这笑话,就让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徐沧一听这话,心中松了口气,之前他被初一提醒,想到皇上终究还是要袒护三家勋贵的,未必会去可怜一个报仇心切的弱女子。但是母亲和太后以及宫妃们就不同了,身为女儿家,最了解清白被毁的下场,将心比心,想想自己要是有这样的孩子,宁可赔上性命前途也要为母亲报仇雪恨,怎能不让人心疼怜惜?
于是他决定不从皇帝大臣们这里找突破口,要找就得从女人这里找,有宫妃们在皇帝耳边吹吹枕头风,效果比自己苦口婆心要强百倍。
虽然公主没有看穿徐沧心意,但万幸自己还有一个好,帮着腔的工夫就把这事儿搞定了。
公主斗志昂扬,虽然一切都是儿子的「推测」,但她真觉得这推测很靠谱:哼哼!笑话,这可是我儿子的推测,能不靠谱吗?更何况这又不是正儿八经请太后和宫妃们判案,只是大家讨论一番,用不着那么较真儿,倒是闲散人员得遣出去,怎么说那也是三家勋贵,虽然纸包不住火,将来保不齐这事儿就天下皆知了,但此时还是要留点脸面的。
这里徐沧目的达到,也便告辞,公主不知道儿子还没有吃午饭,徐沧过来的时候,她和徐湛已经吃过了,因此也没留他。
只嘱咐他要小心办案,能拖着不妨拖一拖,等自己在宫里和太后那边通通气,有了准信再说。
虽然替那女孩打抱不平,但公主可不想让勋贵家因此恨上徐沧,宁可让他们恨太后和自己,反正她们是这帝国中最高贵的女人,那三家人就算恨,也只能心里暗恨,拿她们没办法。
公主到底想事情还是单纯,她也不想想,自己和太后通气是谁造成的?不是徐沧和她说了这件事,她怎会知情?到头来那三家勋贵再怎么恨她们,也不可能将徐沧这个「罪魁祸首」的「功劳」给抹杀了啊。
这里哥俩从房里出来,徐湛看看左右无人,便直截了当对徐沧道:「说是推测,却说得有鼻子有眼,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你身边那个小仵作闯的祸犯的罪,这会儿害怕了,就找上你求你帮她开脱?」
徐沧看了一眼,沉声道:「如果你心里真这样想,怎会帮我向母亲出主意让她进宫?」
徐湛于是就默然了,好半天才冷哼一声道:「我是相信你不至于这么耳根子软,但有数的,情人眼里出西施,谁知道她是不是真用了什么水磨工夫,磨得你傻了,替她这样出头。」
「真不是,小宣压根儿没想过让我替她脱罪。」徐沧叹了口气:「她从下手那一刻,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今天一早,便跑去我那里投案,幸亏我是和她爹一起去的大理寺,才让宣伯父把她拉走,不然不知会出什么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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