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是第一次听见这说法,不由啧啧称奇,又赞徐沧博学多才,连岭南毒蛇的习性都这样清楚。
徐沧细察众人面色,心知这番话已经取信了他们。其实这也不难理解,虽然屋里的几个人都受过「高等教育」,但那个时代,知识也是分贵贱的,圣贤书才是正道,这种野闻杂说早就被打上了歪门邪道的标签。今天是徐沧如此说,才能得一个「博学多才」的赞誉,若是螃蟹少年说的这番话,少不得要挨老爹两脚,骂他不务正业了。
尤其徐沧和民间传说联系在一起,让这些只读了圣贤书,或是女巡女则的精明人去哪里分辨真假?只觉细思之下,果然如此,既然民间都是这么说,必定有它的道理在,那徐大人说的,也肯定都是真的了呗。
徐沧这一弄弄了半个时辰,此时天过黄昏,家家户户就到了晚饭时间,而徐大人要利用毒蛇捉拿凶手的消息也不胫而走。丫头婆子们传的有鼻子有眼。等到人都聚集在指定地点后,得到了几乎全府中人的围观。毕竟这样热闹十年也难得有一回,好不容易遇上了,当然要把握机会观摩全程,为日后侃大山增添资本嘛。
被聚集起来的那近百个南方人则颇有些不安,彼此议论小声交谈,有人问毒蛇是不是真这样?便立刻有人言之凿凿的点头说就是如此。他还亲自遇到过呢,只说得头头是道,宛如亲见一般。于是立刻得到了大家惊叹的目光,这人昂首挺胸,洋洋自得,好像他这样一说,便是和大理寺少卿徐大人比肩的人才了。
暮色微微,众人又忙着谈论,也没人注意到先前问话的那个焦婆子此时脸色苍白。正议论的情绪激昂,就听有人喊了一声:「徐大人来了。」
于是潮水般的嘈杂声立刻戛然而止。众人引颈望去,就见徐沧手里捧着个黑匣子缓缓走来,和老太君等人低声交谈了几句后,他便点点头,来到那九十多个南方人的队列前,沉声道:「冤有头债有主,有人存心不良,将这样剧毒之物放在国公府,其心可诛。今日老太君托我断案,然而案子千头万绪,何等复杂,这么些时日,又不知要生出什么事来,恰好这毒蛇有个习性…」
如此将之前和众人说过的说辞又说了一遍后,他就将那匣子轻轻举起,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从容道:「看见了吗?这毒蛇此时就在匣子中,它已奄奄一息,只有报仇雪恨这个念头支撑着。现在你们每个人都上前来,把手放在匣子中,毒蛇会碰触一下分辨,若不是带它进府的人,断然无事;若是那带它进府的人,呵呵…想来它是绝对不会放过的。好了,你们既已经排好了队,那就一个个前来。梁管家,你在旁边负责记录,务必不能让凶手浑水摸鱼,逃过这次检验。」
第二百九十章:凶手落网
「是。」
梁管家早已经准备好,捧着个本子拿着一支毛笔,旁边有个小厮为他举着砚台,威风凛凛扫视全场,只看这俩狼一般的眼睛,便是有人想要浑水摸鱼,也早早掐了念头。
这里就有胆小的哆哆嗦嗦问道:「徐大人,这…这可不是玩笑,万一…万一那毒蛇生气起来,不分人的乱咬一气,我们岂不是要被它咬死?这也罢了,最怕是还要被冤枉成凶手,这也太惨了点儿。」
徐沧漠然道:「毒蛇被放在屋中,为何不咬人,却去咬猫?盖因蛇和猫乃是天敌。由此可知,这毒蛇也是冤有头债有主的,它此时只提着一口气,为的就是报仇雪恨,你若和它无关,求着它咬你也不能够。你只害怕它不分对象乱咬人,却不知蛇性最灵,它更怕为不相干的人浪费毒液生命,放纵了凶手呢。」
说完就有几人笑出声来,原本紧张的气氛也稍稍放松了些。就有队列里第一个倒霉蛋战战兢兢上前,被梁管家催促了几回,才一横心一咬牙,将手伸进匣子里,果然就觉着手上被什么东西碰了下,并不疼,当下连忙将手抽出来,兴高采烈叫道:「不是我不是我,毒蛇碰过我了,但是没咬我。」
有了她做例子,剩下人便没有那么害怕,更有个傻大胆的媳妇甚至还在匣子里摸了摸,把手抽出来后雀跃笑道:「我摸到了,果然那毒蛇在里头呢。」
梁管家翻了个白眼,冷哼道:「不然呢?你以为徐大人费了这么大劲儿,是逗你们玩呢?赶紧滚开,别耽误下一个人。警告你们,伸进匣子里验证一下就行,别他妈一个个好奇心上来,还没完了,哪有时间和你们耗着?」
一时说完,又有几个人检验完了,梁管家看着剩下的二十多人,心中也有些犯嘀咕,暗道七十多个都验完了,不是凶手,难道凶手在剩下这二十多人里?要不要这么巧?徐大人这法子靠不靠谱啊?
正想着,就见一个婆子走上来,面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梁管家的目光立刻就犀利了起来,暗道这婆子一副害怕模样,莫非就是她?奇怪,她为什么要害四奶奶?难道…真的是受人指使?
徐沧也正在不动声色打量这婆子,他几乎能够肯定,凶手就是此人无疑。但不知对方和张氏有什么仇恨,竟然用这样歹毒的方法要坏她性命。
婆子走过来,磨磨蹭蹭不想伸手,被徐沧和梁管家逼着,眼泪都出来了,却听梁管家森森道:「你再不伸手,便是证明你害怕心虚,既如此,也不用别人试验了,凶手必然是你无疑。」说完就要命人拿下。
却见婆子连声道:「管家别急,我…我就是…害怕这东西,所以…所以胆怯。」
梁管家嗤笑一声道:「若说害怕?谁不害怕这玩意儿?但之前那么多人都做过了,也不见毒蛇咬了哪一个,可见这真是条恩怨分明的好蛇,你有什么可担心的?快,把手伸进去。」
婆子无奈,只得依言将手伸了进去,片刻间就大叫一声,浑身抖如筛糠,再把手抽出来时,只见上面牙印宛然,都有血丝渗出来了。
「啊啊啊啊!」
婆子失声惨叫,身子跌坐在地,面白如纸,眼睛里全是恐惧,身体抖得跟打摆子似得,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便是她无疑了。」
徐沧很肯定的一点头,只见梁管家上去便是一脚,恨恨道:「焦婆子,府里待你不薄,当年你是逃难来的京城,人牙子把你们一家领进来时,太太看你们矮小瘦弱,本不想买,是你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着求收留,引得太太心软,收留了你们一家,这也不啻于是再造之恩了吧?因何如此恩将仇报?简直岂有此理。」
梁管家对府中事情倒熟悉得很,且这事儿显然也是广为人知的。当下下人们纷纷点头附和,大声咒骂那焦婆子,却听徐沧道:「这毒蛇濒临死亡,毒素也要不了人的命。将她捆了,带到内堂由国公夫人审问明白,再做判决吧。」
梁管家答应一声。接着就由两个高壮婆子上前来,将焦婆子五花大绑,原本要押去国公夫人的院子,却因为秋老太君要亲自审问,所以最后来到了老太君的院中。
此时大厅内济济一堂。府中男女主人们悉数到齐。这样场合,又是人家家务事,徐沧原本不适合再继续管下去。然而此时众人对他全都是信服的五体投地,纷纷力邀他前来主持,他想了想,反正自己也不干涉判决,倒可以多看几眼小宣,因此也就欣然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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