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七听后,当即正色道:“我今日过来,就是想与三娘说说这亲事。我现如今被调来城里,充作官差,正是得空儿的时候。若是再过些日子,土匪不定闹成甚么样子,我身在何处也是未可知。娘子若是觉得合适,二月廿三,春分之时,即是嫁娶吉日。”
郑七这话,说的也是实在。近几日徐三也听蒲察提过,说是这北方匪患愈发猖獗,他的货物几次三番,都在半道被人劫走了去。蒲察只丢了货物,倒还算是不错,要知道还有那做生意的,为了利钱,亲自押货,结果被土匪剖心挖腹,人财尽失。
依徐三之见,这燕云匪乱,愈演愈烈,定然跟瑞王脱不了干系。郑七作为瑞王麾下兵士,以后何去何从,还真是不大说得准。
徐三缓缓抬眼,看向郑七,淡淡笑道:“我只是贞哥儿的姐姐,这家中事宜,论着辈分,还要听阿母的主意。”
徐三说着,对唐玉藻使了个眼色。唐小郎立刻领会,赶忙去了别院,请了徐阿母过来。那妇人一听郑七来了院子里,便冒着风雪,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徐三还来不及跟她说话,徐阿母便已然满脸带笑,对着郑七说道:“我都听玉藻说了。二月廿三,乃是春分,阴阳相半,正是大吉之日。”
这妇人稍稍一顿,又眯眼而笑,缓缓说道:“只要三书六礼、庚帖文定,一步不差,半步不落,我肯定是没别的话要说的。”
她这话的意思,就是在暗示郑七,想要问问她能出多少彩礼。可那郑七乃是军人作风,哪里听得懂她这暗示,只沉声应道:“定会按着规矩来。”
规矩?规矩又是多少彩礼?徐荣桂一下子有些着起急来,徐三见状,无奈一笑,知道跟郑七说话,必须得直来直去,便缓声笑道:“贞哥儿是我的心头肉,他要出嫁,我舍不得他,但也不能拦下不是?思来想去,我能做的不多,不过是贴补些嫁妆罢了。”
徐三一笑,对她平声说道:“七姐,不管你以后身在何处,都得在城里有个家不是?我前两日看了个小院儿,就在咱这宅子往东,已添到贞哥儿的嫁妆里去了,却不知七姐你意下如何?”
郑七此时也明白了过来,转而看向徐家阿母,眉头微蹙,对她沉声说道:“我虽俸禄微薄,但因我身在营中,向来没甚么花用,几年下来,也算是攒了些银钱。我……”
她话音未落,徐荣桂却是一叹,抢声说道:“算了罢,我也想通了。老三她有本事,能养活自己,我就靠着她过了。你是当兵的,日后可说不准。而你那些禄银,都是拿命换的,也是不容易。依我的意思,你给我彩礼,过后我再还回去。这钱,你就自个儿留着过日子罢,可不能薄待了咱家贞哥儿。”
徐三听着,见她如此通情达理,很是有些意外,不由转过头去,深深看了徐荣桂两眼。而郑七则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再未多言。
徐阿母眼瞧着亲事定下,又是高兴,又是难过,待到郑七离去之后,她坐在徐三身侧,低头不语,竟是抹起了泪来。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小猫香蒲”,灌溉营养液+202017-07-31 11: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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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营养液,哈哈
差不多十或十几章之内,这个地图就会结束了
第96章 水不西归月暂圆(四)
水不西归月暂圆(四)
这徐家阿母,刀子嘴, 豆腐心, 平日里总骂那贞哥儿是赔钱货, 老大年纪, 嫁不出去,可待到贞哥儿的亲事真定下了, 她反倒寝食难安, 忧虑起来。接连几日, 她总来找徐三说话,一会儿怕那郑七死在了战场上,一会儿又怕郑七苛待了贞哥儿, 愁个没完没了。
徐三对她很是理解,便好言好语,宽慰了她许久。母女二人说起话来, 竟是难得没有斗嘴绊舌。
只是这未来的事儿, 徐三也拿不定主意。眼下匪患猖獗,瑞王谋逆在即, 郑七又为瑞王所不喜, 她以后身处何地, 是生是死, 这哪里是徐三能预知的了的?
而在这宅子的东院里, 金元祯手捧暖炉,锦袍大敞,倚坐于软榻之上, 正听着自金国上京回来的探子,向他禀报朝中事宜。
别看这金元祯在这燕乐城中,锦衣玉食,偎红倚翠,过的如此惬意,但作为一个皇子,且是一个有夺嫡之心的皇子,他的日子,可绝对说不上是如意。眼下他远离上京,来到这大宋境内,就是为了避峰藏锐,韬光养晦。
金国的那位大王,也就是金元祯的亲父,总共有四十多个孩子,光儿子就有二十来个。若说哪几个皇子风头正盛,一时半会儿,还数不到这金元祯的脑袋顶上。
但是元祯是聪明人,他懂得一个道理,即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眼下大王尚还龙精虎猛,气壮如牛,他那几个哥哥斗成如今这副模样,只怕到了最后,哪个都得不着好。
金元祯听罢那探子所报,扯唇笑了一下,又招了招手,唤了小厮近身,对他漫不经心地问道:“西院那徐三娘,跟蒲察那小子,搅合得如何了?”
那小厮连忙躬身道:“虽亲咂过了,好到一块儿去了,但那小子,却还不曾留宿过夜。”
金元祯闻言,眯起眼来,冷笑道:“她若真是‘她’,待到了二月底时,就该成其好事了。”
那小厮听不明白,也不敢出声,只垂手而立,赔着笑脸。
另一小厮打量着金元祯的神色,紧接着又步上前来,谄媚笑道:“奴刚得来的信儿,那徐三娘的弟弟,跟瑞王麾下的一个武官定了亲。奴听那徐阿母说,二月廿三,春分之日,便是办事儿的时候。”
金元祯听了这话,瞥了那小厮两眼,勾唇笑道:“你倒是个机灵的。待会儿下去,到账上领一锭银子。”
那小厮喜不自胜,连忙跪下谢恩。金元祯淡淡瞥了他两眼,随即低下头来,唇角微勾,眼望着那暖炉上所雕兽物,伸手轻轻磨抚了起来。
这手炉上所雕之兽,似龙而非龙,生得豹身龙首,怒目圆睁。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而他手上的这只兽,便是龙之次子,名呼睚眦,好勇擅斗,嗜杀成性,曾为龙王所弃。
他噙着笑意,拍了两下那睚眦之顶,随即抬起头来,对那小厮吩咐道:“再过些日子,你去找那徐三的母亲,叫她带上儿女,一同来我这东院,就说本王要请她吃酒。记好了,要跟徐阿母说,且要趁着徐三不在时说。”
那小厮得了令,赶忙应了下来。金元祯瞥了眼他,又唤他近身奉茶,小厮闻言,忙不迭地沏好茶汤,双手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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