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融烛焰,将男人本就高大的身影,拉得更宽阔了几分,这乍一看,仿佛是只怪兽,正在逐步靠近。徐三看着,一直紧紧揪在一块儿的心,不由得稍稍放松了些许。
而昆仑奴细细盯着她,声音嘶哑地道:“三娘,我知道要如何用这朱芎草,我小时候跟随我娘,走南闯北,早就听说过神草朱芎的存在。自从娘亲惨死之后,我就日夜盼望着,能用朱芎草给我娘一个交代!我也知道,盗走朱芎草的人,定然是你。”
她越说,声音越是兴奋:“三娘,把朱芎草给我,不出一个月,我就能让金国望风而溃,全军覆灭!大宋也会不战而胜!从此以后,西夏也没了,大金也没了,咱们再往西边打,直到整个天下,都是咱们女人的天下!”
烛焰在昆仑奴那漆黑的眸子中,不住来回轻晃,燃烧着,跳跃着,就好似她那遮掩不住的野心与热望。
徐三眉头紧皱,沉声说道:“昆仑,你听我一句。毋以穷兵黩武为快,毋以犂庭扫穴为功。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打仗可不是动动嘴皮的事儿,一刀一枪,沾的可都是人血!”
昆仑奴咬牙道:“三娘,你还是不信我?你不肯将朱芎草给我?你难道不想让大宋国的疆域,不断向西、向北扩张,侵吞整个天下?三娘!你要是不给我,你,还有你的那两个仆侍,今夜,都出不了这个宅子!我念着你的恩情,可这是家国大事,我不能罔顾私情!”
对自己下得了狠手的人,对待旁人,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昆仑奴小时候为了自我保全,能忍痛下手,摧残自己的外貌。当年土匪攻城,她双腿受伤,也要用两只手臂,爬出一条血路。这样的人,是当真可以为了家国大义,杀死徐三和她的奴仆的,即便徐三救过她的性命,她也绝不会手软。
徐三缓缓笑了,傲然抬首,沉声说道:“昆仑,用朱芎草这种手段,便是赢了,那也是胜之不武。你给我一个月,我会把已经失掉的两座城池,全都夺回手中。我若是做到了,这一株朱芎草,此后就是平平无奇的草。我若是做不到,你尽管将它拿去,我绝不会阻拦!”
她紧盯着昆仑,瞪大双眼,继续说道:“昆仑,我是怎样的为人,想来你也清楚。但凡大事,我从无虚言。你说要让这天下,成为女人的天下,我自然没有异议。但是我希望,这打天下的过程,是干干净净的,是不亏心的,是能服众的!只有这样,才能让天下人知道,女子不弱,不需为母,也能刚强!”
昆仑闻言,心头一震。她紧紧盯着徐三,沉默半晌,缓缓开口:“好。一言为定。”
徐三听得此言,心上骤然一松。
只是仅仅一个月,夺回两座城,即便是她,心中也是没底。徐三张开手,只觉掌心之中,满是汗意。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因为找了个实习,朝九晚六,回家起码都八点了……所以最近的更新确实不太给力
不过今晚还有一更~
第187章 取此化权如反掌(三)
取此化权如反掌(三)
一月为期——成,则一切照旧, 无可更改;败, 则将朱芎草交予昆仑奴, 用这草的功效, 让金国军队战力大减,溃不成军。
徐三深知, 如果她带着梅岭和韩小犬, 就这样往燕乐赶去, 到了城中之后,旁人见她毫发无损,全身而退, 必定会生出疑心,说不定还会招惹流言蜚语,对日后掌权主事有碍, 所以她又跟昆仑奴做了个交易。
既然昆仑奴为了博取金元祯的信任, 给金元祯献计,陷徐三于两难之境, 那么徐三从她手中要几个金国兵卒, 也算是两不亏欠。可徐三却是不曾想到, 昆仑奴当真心狠, 竟把她自己的上司卖给了徐三。
昆仑奴的直属上司, 也正是攻打温阳城的金军主帅,术虎。
术虎颇有领兵作战之才,尤擅奇袭, 据说这消损宋国火力的计策,正是术虎想出来的,从目前的战局来看,收效着实不错。只不过,人无完人,术虎嗜酒,每次打完胜仗,当夜都必须喝得酩酊大醉。而昆仑奴给徐三的,正是术虎的藏身之处。
徐三若是真能趁术虎不备,割下他的头颅,一路带回燕乐城,那么无论对于徐三来说,还是对于昆仑奴,都是一件好事。
欲要夺回失地,第一步,就是夺权。有了术虎的人头,徐三夺起权来,也能更有底气和资本。
而对于昆仑奴来说,她与术虎向来不和。术虎死了,她不但少了一个仇人,且还有了升迁军职的可能。
是夜。原本充斥着哭喊与哀号的温阳城,已比之前安静了不少,举目四望,烈火团团,尸横遍野,空气中弥漫着的,满是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
昆仑奴交待了术虎的藏身之处后,给了徐三一个选择。她可以去杀术虎,也可以不去,直接奔赴燕乐城。去的话,或许就是有去无回,而不去的话,或许就会错过杀掉术虎的一个绝佳时机。
杀。当然要杀!
徐三自是不会犹豫,她让梅岭候在先前的宅子里,接着就领着韩小犬偷偷潜入了术虎的宅邸。温阳之战刚刚落定,术虎会见过了一众将领,这便急急唤来身边的小兵,让他们搬来十几个酒坛子,只打算喝个山公倒载,酩酊大醉,然而他却是不知,就在西窗之外,竹叶之间,徐三和韩小犬已是杀机毕露。
入夜之后,风露生寒。徐三只着薄衫,在冷风中苦等了约一个时辰,紧握着镖刀的手已经是十分冰凉,韩小犬见状,忙不迭地伸出手,打算用自己的体温给她暖暖双手,可谁知徐三的心思全不在此,她紧盯着屋内情形,眼瞧着那术虎已然醉倒,忍不住眯起眼来,凑上前去,轻轻推起窗子,恰好让韩小犬的手落了个空。
韩元琨心中略有失落,但也知此时情况危急,不能掉以轻心。他赶忙收敛心神,也跟着透过床缝,朝着屋内看去。
满地皆是酒坛酒盏,窗子稍稍一推,便有无尽酒气扑面而来。这金人喝的酒,带着浓重的腥膻味儿,韩小犬一闻,眉头一皱,很是嫌恶。徐三瞥了眼他,见他那俊美的五官几乎都挤作一团,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抿了抿唇,接着又转回目光,看向术虎。
夜已深重,术虎也已经醉了。眼下如此寒冷,那分外壮实的光头大汉醉酒之后却是热的不行,三下两下便把外衫除了个干净,只留了一条似是兜裆裤的玩意儿,悬在腰间,遮住要处。
他喝醉之后,呵呵直乐,也不去榻上,直接就歪倒于地,扯了个玉枕,胡乱打起了盹儿来。徐三靠在窗下,耳听得他鼾声如雷,估摸着他已经睡熟,便也不再耽搁,当即将那窗子推得更开了些,而她手中的镖刀,也在月光之下隐隐闪现寒光。
可谁知她这窗子一支起,那凛冽北风,便顺着窗子吹入了屋内。被这冷风一吹,术虎竟然睁开了那铜铃似的大眼,倏地一下,朝着徐三直直盯了过来,而此时此刻,徐三的镖刀已经早早飞出,破空而去,不住回旋,马上就要割上术虎的喉部。
术虎一惊,醉意大去。到底是金国大将,他反应极快,当即闪身避了开来,那镖刀并未割上他的喉部,反倒是骤然割上了他的左耳,划了一道极长的血口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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