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平则鸣_宋昙【完结】(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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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昆仑听着,稍稍一默,却是笑了:“三娘怀疑我,是不是?”她眼睑低垂,顿了一顿,又缓缓说道:“三娘怀疑的没错。我不瞒三娘,我确实做了些……害三娘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好啦,放假的新鲜劲儿终于过去了,可以踏踏实实地更新了

  第186章 取此化权如反掌(二)

  取此化权如反掌(二)

  四下寂寂,烛焰微弱。

  昆仑奴说, 她对徐三做了些不好的事, 而徐三听后, 神色未变, 只淡淡一笑,抬起眼来, 凝视着她道:“你既然做了, 定然有你的道理。人在其位, 必谋其职,我不会怨你。”

  昆仑闻言,勾起唇来, 声音浑厚道:“三娘果然是明白人。我也不跟三娘绕弯子了。太子之所以会求娶三娘,又借着求娶不成发难,攻打大宋, 这主意是我出的, 因为其一,我要换取金元祯的信任, 我要让他信我!其二, 我也是想引三娘来边关, 然后和三娘里应外合, 一起将大金……收入囊中。”

  将大金收入囊中。

  徐三缓缓抬眼, 眯眼打量着昆仑,心中不由暗忖道:昆仑奴的野心着实不小,再不是从前那个唯唯诺诺的黑丑奴婢了。

  只是她说的话, 真假未知,不可轻信。毕竟她如今大权在握,在金国军队中也有了一定地位,这或许当真是她拼命挣来的,但也有可能,是金元祯主动给她的,以此为好处,收买昆仑奴。

  徐三默不作声,只低头抿了口茶,随即轻声道:“我何时可以离开此地?”

  昆仑见她如此,知她对自己有所怀疑。她眉头紧紧蹙起,猛地伸手,紧紧钳住徐三的手腕,对着她咬牙说道:“三娘!你不可不信我,就冲着我们都是女人,你也必须得信我!”

  徐三紧盯着她,就见昆仑奴双眸赤红,沉声说道:“三娘,你可知我如何会沦为金元祯的奴婢?我本非金国人,我娘是开杂耍班子的,我自小便跟着她走南闯北,四处卖艺,这才学会了汉话和一身武艺。可谁知到了金国之后,我娘便被人强掳而去,杂耍班子里的女人,也都被趁乱劫走,不知去向……”

  言及此处,冷硬如昆仑奴,眼中竟都有些泪花闪烁:“我小时候虽生得貌丑,但长得却跟我娘一样白净,谁见了都要夸两句的。那时候我才不过几岁,那些金国男人就对我……我,我费了一番周折,总算是找回了我娘……的尸身。”

  她稍稍一顿,颤声说道:“我娘她,体无完肤,血肉模糊。我背着娘,去了衙门,想要告官,可那些官役,瞧见我是个小丫头,戏弄羞辱了我一番,草草记了几笔,这就将我打发走了。我为了自保,才将自己折腾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三娘若是不信我,我无话可说。但我想问问三娘……你不恨吗?!不恨那些披着人皮的禽兽吗?!生为女子,就活该沦为玩物,以色侍人,任人取乐吗?”

  昆仑奴泪眼朦胧,忽地扯起一边嘴角,低低笑了,那笑中透着凄惨与嘲弄,令人看在眼中,暗然心惊。

  融融烛火之中,她声音微哑,低低说道:“三娘,姜娣,你还记得吗?我伺候的那个女人,金元祯最宠爱的妾室。当年我要从军而去,她甚么也没说,只拉着我的手,偷偷给我塞了几个银锭。金元祯赶我走时,一分钱也没给过我,若是没有这几两银子,我怕是早饿死在外头了。”

  姜娣。这个女人,徐挽澜自是不会忘记。

  她原是宋国女子,却甘愿被金元祯买去为妾,此后凭着那一张和江笛有着七成相似的面孔,得到了金元祯的专房之宠,还为了金元祯诞下了一个儿子,亦是迄今为止,金元祯唯一的子嗣。

  徐三眼睑低垂,低低问道:“我记得。她现下如何?”

  昆仑奴惨然笑道:“死了。”

  徐三抬起头,愕然道:“死了?”

  昆仑奴点了点头,道:“死了。当年她才出了月子,不过月余,就又怀了个孩子,也不知甚么缘故,没过多久,这孩子就没保住。我听人说,好像后院里的女人给害的。啧,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徐三缓缓说道:“孩子没保住,莫非人也跟着去了么?”

  昆仑奴摇了摇头,低低说道:“她身子还行,孩子虽掉了,人还好好的。可这事儿过了之后,她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容色大不如前,自然比不过那些新来的女子娇媚。害死她孩子的那人,正是太子的新宠,名唤徐兰,论模样,倒和三娘有些近似。那个徐兰性子泼辣,得理不饶人,姜娣斗不过她,完全被她拿捏在了手中。”

  徐三听及此处,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昆仑奴一叹,沉声说道:“后来有一次,太子盯着姜娣看了许久,然后摇头一叹,含笑说道,画虎不成反类犬。自此之后,太子再也没去过姜娣那儿了,也不准她见自己的孩子。这做娘的,母子连心,哪里受得了,便去偷偷地见,结果被人告到了太子前头。太子心多狠啊,让徐兰去罚姜娣。几十杖下去,姜娣就没了气儿,草席子一裹,就扔到了府外。”

  徐三心上一震,沉默良久,却是一言未发。

  姜娣原本出生于女尊国,她完全可以选择不去金国,不去当金元祯的妾室,以色侍人,仰人鼻息。可她到底还是去了,或许是为了唾手可得的金钱,或许是为了不必再自己辛苦谋生,又或许,是为了那一丝不为人知的情意与真心。

  无因不能生果,有果必有其因。姜娣的悲剧,自然有她遇人不淑的缘故,可是悲剧的根源,恰恰是她自己。可悲,亦可恨。

  徐三眯起眼来,立时反手,转而将昆仑那冰凉而又粗糙的手紧紧握住,低低说道:“我会和你里应外合,拿下金国。昆仑,尽管告诉我,你如今有何打算?”

  昆仑奴深深望了她一眼,接着自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摆到了桌案上来。那信的火漆印记已然分开,显然,昆仑奴已经读过了这信。

  徐三看了昆仑一眼,将那信拿了起来,粗粗一扫,却见这信乃是一封密信。信中说,龙图阁的朱芎草失窃,已然被看守龙图阁的官员发觉,并禀报给了官家,只是官家暂时并未追究。那官员还在折子里说,盗走朱芎之人,要么就是阁中官员,要不然,就是已经奔赴漠北的徐少傅。

  徐三读着这信,不由得眯起眼来。

  似这信中消息,她都还没收着,昆仑奴就已经得着了,实在让她不能不提防,不得不警惕。

  她收起书信,缓缓抬眼,只听得昆仑奴沉声说道:“送信之人,乃是金元祯安插在大宋皇宫中的密探。不过三娘不必忧心,这信已经被我拦下来了,今日你我看罢,这信就可以烧了。今日之言,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不会传于外人耳中。”

  徐三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思忖起来:昆仑奴特地拦下这朱芎之信,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可是和周文棠一起看了雨夜中宫墙上的鬼影,这才知道这朱芎草的用处,难道昆仑奴她也知道?

  窄小的厢房之中,灯花焦灼,韩小犬的脚步声在门外不住回荡。徐三听着,忍不住往那窗纸上瞥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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