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风禅院,乃是大相国寺为周文棠所辟,亦是当年周文棠身死之处。旁人不愿入住,也是情理之中。
徐三闻言,默了许久,点了点头,无奈道:“竹风禅院,清静无尘,虽是伤心之地,但也无妨。”
竹风禅院,与周文棠在时相比,竟是一成未变。书案之上,还摆着几幅落了灰的画卷,徐三抬袖展开,却见那每张宣纸之上,画的皆是自己。
她的天真烂漫,她的行止风华,她从少女变成女人,竟全都印刻在了他的笔墨当中。这使她心慌意乱,亦令她悲从中来,尘封数月的哀恸,竟又于顷刻之间,漫上心头。
徐三紧紧抿唇,缓缓合上画轴,只觉心上沉重难言,忍不住想道:如今她成了孤家寡人,孑然一身,朝堂之上,也是郁郁不得志。这般日子,实在难熬。若非心中仍有一个幻梦,她恨不得追随逝者而去,了此残生。
这般想着,她缓缓转身,却忽地闻见檀香暗来。徐三蹙眉,抬头望去,便见那人立于檐下,一袭白衣,眉眼如昨,俊美依旧。
可这一回,她只顿了一下,便收回目光,低头冷淡道:“上人,我有要事在身,你无须过来了,回红阳禅院去罢。改日我得了闲,再去请教佛法。”
亲也亲了,摸也摸了,入也入过了,这小东西,实在不乖,说翻脸就翻脸,日后非得好好教训不可。
周文海眸中微闪,瞥了眼她腰间系着的小香筒。他如今已经晓得,徐三迟迟不受他迷惑,个中关键,就在于周文棠送她的这香筒。今日无论如何,他都要想个法子,将这香筒除去。
甚至,他不但要将香筒除去,还要渐渐地,将周文棠这个人,都从她心底完全抹去。
他不动声色,缓步上前,只说受主持之命,前来奉茶。接着奉茶之际,他悄然近身,袖中小刀,寒光一闪,便将那香筒割了下来,落入他的袖内。
香筒既除,檀香一起,他又缓缓展开画轴,故意令徐三忆及过往。不多时,他眼神一瞥,便见徐三眼中,已然满是泪水。
周文海掩上门扇,接着便褪下僧袍,将她打横抱起,动作轻柔,搁至榻上。
他知道,这一方云纹软榻,从前乃是周文棠的歇身之所,亦是周文棠的丧命之地,而今时今日,他这个哥哥,偏要在此处,将那阉宦的心上之人,彻底占有。他要他的精血,流入她的宫内;他要他身上的蛊,也中入她的身体!
这一回,没了那香筒碍事,周文海轻易得了手。帘外大雪纷纷,他仰卧榻上,赤着肌肉虬结的上身,怀中拥着昏睡不醒的女子,只觉心中大为快活——
当年光朱内讧,分为两派,一派为宋祁所控,另一派则随着他脱离光朱,四处流亡。而如今,前一派已被宋祁赶尽杀绝,反倒是后一派一息尚存。如今他给徐三中了蛊,徐三为了活命,便只能听他指示。
宋祁虽面上疏远徐三,可周文海却心知,徐氏在他心中,有着极重的分量,三年五载内,绝不会脱离权力中心。只要把控住了徐挽澜,他一定能带着光朱残部,东山再起。
更何况,徐三可以算是周文棠的女人。他向来厌恶这同胞弟弟,如今弟弟的女人,就躺在他的怀中,予取予求,任其亵玩,自然是再快活不过。
周文海只当大局在握,可当徐三醒来之后,他望着怀中女人,却不知为何,未曾自揭身份,更不曾提及中蛊之事。而徐三只瞥了他一眼,便眉头紧皱,拢着衣衫,背过身去,周文海见此,心上立时发怒,只又扯她入怀,使了狠力,云雨一番。
他暗暗告诉自己,眼下时机未到,若是早早自揭身份,以此相逼,依着徐三的性子,保不得又想出甚么法子对付他。可他却未曾料到,他如此毫无节制,几乎是日日纵欲,以至于不过两个月后,便枝节横生。
这日恰是休沐,宋祁来了徐府。男人登基将满两年,已比从前沉稳许多,喜怒也已不形于色,便连徐三看他面色,都难以揣度他心中所想。
二人屏退下人,坐于院中,正要议事,岂料便是此时,徐三忽地掩口作呕。宋祁眸色一沉,召来御医,那御医却是连连道喜,说是徐三已然有孕。
御医此言一出,房中二人,以及藏在暗处的周文海,皆是心上一沉。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的字数超出了预估
第250章 番外:理想国(二)
番外:理想国(二)
徐三当年被常缨伤及下腹,为此请过不少名医, 可几乎每个大夫, 都连连摇头, 说她今后再难受孕。周文海早知此事, 故而才会如此纵欲,可他如何能够料到, 不过月余, 徐三就怀上了他的孩子。
……孩子。
他久孤于世, 向来不近女色,或者说,是不屑于让那些庸脂俗粉, 玷染自己的身躯。上回云雨,已不知是多少年前,还是他十几岁时, 将身下之物, 缩为正常尺寸之后,为了试试能用与否, 找过几个女人。
他独来独往, 从未考虑过子嗣后代之事。然而如今, 就在这个女人的腹中, 孕育着他的骨肉。
周文海眯起眼来, 心绪复杂,又朝着房中窥去,只见徐三听得那御医所言, 也是一惊,先瞥了那妇人一眼,这才缓缓看向榻侧的帝王。
而宋祁闻言,却是面色如常,稍稍一顿,便让那妇人退下领赏。待到一众奴仆,皆已屏退,他才抬起眼来,看向徐三。
男人唇角微勾,分外轻柔,为她掖了掖被角,口中则低低说道:“原来,三姐的身子已经好了,可以要孩子了。朕本打算让那些个御医,给三姐好好调理身子,如今看来,倒也不必了。”
徐三睫羽微颤,垂眸不语,只见宋祁那微带薄茧的指尖,缭绕过她的发丝,轻拂过她右手的瘢痕,接着又隔着锦被,一路向下,待到他的指尖,游走至她的下腹处时,方才遽然止住。
宋祁的指尖,若即若离,并无太大动作,甚至可以用温柔来形容。可徐三却是屏息凝气,不敢妄言。
如今的陛下,已非昨日少年。她看不破他,猜不透他,只能小心应对。
房中寂寂,良久之后,她只见宋祁的手,缓缓向上,忽而在她的右腕止住,轻轻揉压着她腕上瘢痕。
这腕上疮痕,乃是由他所伤,其中藏着的,是百种相思,千种苦恨。多年过去,这疮痕已凝作一朵红梅,好似绛萼初蕊,骨中香彻。只消一眼,便让他心悸难忍。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这红梅开得太久,也是时候一举采下了。如若不采,多半要梅山失火,祸及己身。
宋祁勾唇,揉着她的手儿,轻轻说道:“三姐既已有孕,朕便给三姐,指派些清闲差事。再过数月,便是祭天祀地之时,往常这祭祀,都是要到宫外去,朕如今打算,将这典仪改在宫中。如此一来,便须得兴建斋宫。”
他忍着心中亢奋,紧盯着她,轻声说道:“这督工之事,便交由三姐来办。兴建斋宫,至少得要半年多,以后这半年,三姐就宿在宫中。”
言及此处,他那令人悚然的视线,正凝在她的小腹处。徐三见此,锦被之下的手,不由死死攥紧。
52书库推荐浏览: 宋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