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没多大变化,挺正宗的老实人。老哥变化,呃,也不大,依旧是杀马特的造型,一身皮衣皮裤还带铁钉的那种,自以为帅炸苍穹,实则辣人眼球。
谭佩琦每次看着他,都在怀疑自己的眼睛会不会被亮瞎?
大年三十,一家人聚在家里,吃了个团圆饭。饭后,谭佩琦帮着老妈收拾完碗筷,就在无数震得人耳朵都快聋了的鞭炮声中,跑回客厅,缩在客厅沙发上,将电视音量开到最大,百无聊赖地看着。
快到十二点钟的时候,她睁着疲惫的双眼,看着老哥扛着一个巨大的烟花筒子往院子里走去。像他们这种小镇,是可以放烟花炮仗的。
老哥几乎每年都会这样,在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时,首先将家里的鞭炮点上,一阵噼里啪啦,打破零点前暂时的安静,真是烦不胜烦。
她打着哈欠,将电视关了。爷爷已经睡了,老爸老妈估计又去邻居家搓麻将去了。她走进自己的房间,把门紧紧关上,趴在窗口,看着院子里老哥用烟点了烟花,像只猴子似的蹿上蹿下。
烟花嗖嗖地蹿到天空然后迅速炸裂,爆出一朵朵绚丽的花朵。真的很漂亮。她呆呆地看了许久,直到周围陆续响起来的炮仗声,才将她的思绪拉回。
又一年过去了啊。许世风离开这里已经有两个多月了。
她盯着窗外寂静的夜空,叹了口气,随即关上了窗户。
大年初一,走亲访友。
每年在家过完年,父母就会带着他们去乡下外公家拜年。年年如此,从未更改过。
谭佩琦最讨厌的就是去拜年,跟一大群亲戚待在一起,脸上带着温顺却不失礼貌的微笑,口里说着言不由衷的废话,感觉一个比一个虚伪,要不是为了去看外公外婆,打死她也不去。
三个小时的路程,他们乘坐的是农村公交。一路上,她睡得比猪还沉。
下车的时候,老妈估计没能一下将她喊醒,所以猿臂一挥,一套夺命连环掌,三下就将她拍醒。
她赶紧抹干口水,帮着父母提礼品下车。老哥看着她,一脸幸灾乐祸,让她顿时有种把手里一箱饮料甩到他脸上的冲动。
走到外公家门前时,老妈朝屋里喊了声,就见外公外婆两人出来,外公跟老妈说了句话,一眼就看到了众人身后的她。
“琦琦又长高了。”外公来到她面前,笑着摸了摸她头。
“外公新年快乐。”她说。
“可不是么,去年才这么点,今年就长这么高了。”外婆过来拉着她的手,笑眯眯地盯着她看。
“外婆。”谭佩琦赶紧甜甜地叫了声。外公外婆都很喜欢她,以前一有好吃的,就会托人给她带去。她很喜欢外公外婆,她觉得自己也只有在外公外婆面前,才不会伪装,她对他们所有的感情都是真诚的。
“哎,”外婆应了声,笑得更开心了。
“都进屋去吧。”外公看着他们,开心地说。
“走吧。”老妈携着二老,走了进去。
外公家里,照旧是坐不缺席。谭佩琦匆匆扫了一眼,大舅二舅,三姨五姨,呃,小姨没在。老妈在家排行第四。加上他们的孩子,满满地凑了一屋子人。谭佩琦感觉他们一家人根本就无落足之地,好在几个好动的小孩,估计是看到外面有什么好玩的东西了,风一般地跑了出去,他们这才得以落坐。
谭佩琦脆着声音,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挨个喊了遍。
“琦琦变漂亮了啊。”三姨惊讶地看着她。
“没有,”她故意装作不好意思地回答。其实她心里是想说,三姨,你眼睛度数又上升了不少吧,看人越来越不准。
“琦琦懂事儿了不少。”五姨盯着她,仔仔细细地看了许久,估计是找不到可称赞的地方,想了半天,才以懂事来含糊她。
“她啊,哪里懂事了,还不是小屁孩一个。”老妈没等她回答就抢先说道。
之后就是大人们的交流了。谭佩琦暗暗松了口气。假装很认真地听着他们说话,三姨在扯他们那边某某今年生了个儿子,老妈在说现在厂里的老板如何如何抠门,五姨在扯某某多大,到了结婚年龄,还没找到老婆。人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就她们这样,估计十台戏都有了。
谭佩琦一边左耳进右耳出地听着,一边吃着外婆刚端上来的水果。没过多久,就感觉有些坐不住了。
“六妹一家今年回来没?”
谭佩琦吃完一盘水果,正想出门转转,一抬头就对上老妈的视线,她顿了顿,赶紧又重新坐好,继续听她们牛头不对马嘴的谈话。
“一大早就来了,这会儿估计在家里休息吧。”三姨从盘子里拿了个橘子剥着。
“哥哥姐姐都在这儿,她也不来见见,不就坐了几个小时车么,能累到哪里去?这架子摆得也太大了吧。”五姨冷哼一声。
“人家是城里人,娇气得很,比不得我们这些乡下人,”三姨说。
“我等下自己过去看看吧。”老妈看着两人,笑了笑。
“四妹,你去干什么?要我说,你就别去,你好歹也是个姐姐,大老远跑这边来,她作为一个妹妹不来看你,倒要你亲自登门拜访,这像什么话。”三姨撇嘴说。
“可不是么四姐,你等会儿也别去了。她就算再有钱,也不该在家人面前臭显摆啊。不就几个臭钱么,谁稀罕啊。”五姨说。
“大家都是姐妹,别这么说嘛,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六妹的性子,生来就是这样。再加上她读了那么多年的书,跟咱们不同也正常啊。”老妈看着两人,笑着说。
“就是因为书读多了,才会这么目中无人,我看就是从小爹妈太惯着她了。”三姨把橘皮扔在桌上,拍了拍手。
“老三,你这话我不喜欢听,你们一个二个,哪个不是我惯着长大的?老六比你们小,凡事该让就让嘛。”外婆打断她们,一脸严肃地说。
三人看着外婆,忙笑了笑,之后便没再说了。
谭佩琦听了半天,终于明白她们说的是谁了。
她们说的就是小姨,王流芳。据说当年外公给她取这个名字时,是希望她长大后就算不能流芳百世,能流芳一世也很好了。小姨是这个家里最小的孩子,也是这个村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孩子,外公总是以此为荣。对小姨偏爱异常。
小姨大学四年,成绩都很优秀,毕业后被分派到一个行政机关,据说待遇挺不错的,后来小姨嫁给了一个医生,即现在的小姨父,小姨父家很有钱,所以两人在一个大城市里买了套房子住下,但是小姨为了回来看外公外婆时更加方便,就在离外公家不远的马路边又修了一栋房子,每次一回来就住在那里。既方便又安静。
谭佩琦对她这个小姨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比起三姨五姨她们,她又更喜欢小姨一点,因为小姨是文化人,从来不会跟她讲一堆诸如谁家儿子结婚谁家女儿又生了个大白胖子这种毫无营养的话。但是小姨有时候又让人很不舒服。因为她太喜欢鸡蛋里挑骨头。这也许是文化人的通病,凡事尽善尽美,又有点心高气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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