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她终于看到了小姨,从六年级到现在,她已经两年多没看到过小姨了。
小姨一家人一进门,就明显能够看出他们与三姨他们这伙人不是同一个层次的人。一个是小资派,一个则是无产阶级。
小姨一家人都是文化人,那种无形的气质就像一道薄薄的屏障,将两种类型的人隔开,三姨等人尽管再看不顺眼,也不得不打心底里羡慕嫉妒恨。
在老妈和小姨寒暄之际,谭佩琦扭头冲三姨的小儿子韩小东大胖子偷偷翻了个白眼,这小子从一进门就跟她抢水果,那速度之快,手段之卑劣,实在让她心生把他打残了之意。
小胖子冲她吐舌回击,顺带将她手里唯一的一个橘子抢走了。谭佩琦愣了,搞什么啊?等她回神时,臭小子已经解决完了。她顿时气得胸闷,冲他狠狠瞪了一眼。回头打算等下趁人不注意偷偷教训他一下。想着,盯着小胖子看了许久,当她收回视线时,聚焦没聚准,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眸子,她猛地一怔,来不及有所反应,那双眸子的主人就已经从她面前走开了。
“吃饭!”
外婆的声音刚落下,老妈跟着三姨就跑到厨房去帮忙端菜,五姨和小姨则在客厅里安放碗筷。
谭佩琦顿了顿,忙收回心神。跑过去帮忙。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双眼睛的主人是小姨的儿子柳晨风?
柳晨风,小姨唯一的孩子,比她小一岁,却比她大一个年级(还真是尴尬)据说从小就很聪明,在学校里从来就是第一名,参加各种竞赛也是拿奖拿得手软。曾经老哥去小姨家里玩,无意间走进柳晨风的房间,当时就吓得半天合不拢嘴。柳晨风的房间除了各种书,就是满墙的奖状,像老哥这种学渣,估计再重新从幼儿园读起,都未必能得到人家一半的奖状。
老哥后来跟她说:“我觉得小姨该另外空出一间房间来给他放奖状,柳晨风这小子,怕是要拽上天。”
可不是要拽上天么,谭佩琦想着。从懂事起,柳晨风就被大人们当做模范生在他们这群同龄人中传扬。这么多年来,她听得耳朵都起茧了。她就搞不懂,柳晨风有多优秀跟她有毛钱关系?干嘛老在她耳边聒噪?真是烦得很。
也许是听人说他听多了,听得都腻了,她对他没兴趣不说反而有点反感,这么多年来,他们说话的次数一只手都可以数的过来。
神一般的人物,一般不都是待在天宫么?又怎会与她这种凡夫俗子多说一句话?她想。
作者有话要说: 半夜三更,来颗榴莲糖,醒醒神。
☆、第十三章
这种一大群人聚在一起吃饭,谭佩琦一般都是敷衍了事。没扒拉几口,就放下碗筷,跑到外面马路上去溜达了。
冬天白天一般很短,不过乡下人吃饭都挺早的。所以出来时,天还没见黑。
外公家对面就是一条马路,沿着马路往两头走,都能够看到人家。
她朝着太阳升起的那个方向慢慢走着,以前她记得从这里一直走,大概十几分钟的样子,就能够看到一大片田地。
冬天的田地不比春天,可是她就是喜欢看着那种枯败荒凉却又带着些许辽阔的感觉。
十几分钟的路程很快就走到了终点。让她意外的是,今年这里的田地里居然都种满了东西,没有像往年一般空落落的。
她站在马路边看了会儿,感觉甚是无趣。所以又沿路返回。
没走几步,就见一辆黑色的摩托迎面飞驰过来。她还没来得及眨眼。摩托车就嗖地一声从自己身边掠过。在经过她身边时,开车那人还故意按了几下喇叭。
她惊呆了,赶紧回头瞧了眼。嘴角抽了几下。
老哥有病吧,大过年的,作什么死?也不知道他从哪儿给人摩托顺来了。她冲早已消失在路的尽头的摩托车吐了吐舌头。心想:“老哥这是彻底没救了。”
走到外公家门口时,正想推门进去,在听到三姨和二舅说话的声音后,她想了想,又转身,在门前的一块空地上站着。说实在的,她真不想进去,听大人们海吹胡说。
她在门口站了许久,见天渐渐变黑,而屋里的声音丝毫不见得放低。她有些烦躁地在原地走来走去。
没走一个回合,忽然就瞥见马路对面有个小女孩一直在盯着她看。
此时天已经有些擦黑,她看不清楚那个女孩长相。
她感到有些奇怪。收回视线,在门前走了一会儿,又转过去看了眼,还在。她想了想,伸手朝那个女孩挥了挥。
女孩看到,似乎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慢悠悠地走过马路,朝她这边走来。
待她走近,她才看清楚女孩的面貌。心下一喜。
“木棉?”她惊喜道。
女孩没说话,只是抬头看着她,点了点头。
谭佩琦见状,越发欣喜。
“你刚才是在看我吧?你找我?”她问。
女孩又点了点头。
谭佩琦感觉很意外,但意外之后又有点欢喜。木棉跟她算得上是,朋友?
木棉比她小三四岁,她记得自己刚认识她的时候还在上小学,具体是几年级她不记得了,反正就挺小的。
那天也是大年初一,她和父母一大早就来到外公家,中午吃完饭后,她一个人在马路上溜达。刚从田野那边回来就看见一个比自己小的女孩正蹲在马路边,低着头一动不动。
她感到有些好奇,走近去看了眼,见女孩还是一动不动地低着头。
她也蹲在马路上,凑近去看了眼。这一看,才发现女孩一直在低头哭,她看见她脸对着的马路上已经湿了好大一块,显然是哭了很久。
“你怎么了?”她问。
女孩没回答。她一连问了好几声她怎么了,但是女孩依旧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哭得越来越伤心。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一直蹲在那儿,看着她哭。
那时候的木棉很瘦,哭得又那么伤心,她觉得有点可怜,同情心泛滥,所以一直没走,直到她停止了哭泣。
木棉的老爸是一名小学老师,人很老实,可是却娶了一个孙二娘似的老婆。木棉的老妈,谭佩琦曾经不幸见到过,感觉她没有一分钟是不发脾气的。据这村上的人说,她酗酒成性,性喜赌博,行为很是不检点。对木棉和木棉老爸,一言不合就拳打脚踢,木棉老爸天生懦弱,对其甚能忍让。从来没发过火。木棉在这种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家庭里生存,最好的方法当然就是耳不听口不说,渐渐的,也就养成了不愿说话的性格。
那天木棉老妈正在和人打牌,中途抽了张十块钱给木棉,叫她去给她买烟。木棉走去小卖部时,突然发现原本揣兜里的钱不见了,她赶紧沿路寻找,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硬是没找到。一想到自己烟没买到钱也丢了,回去肯定得被老妈打,她就急得哭了。
她不敢回家,又找不到钱,没办法,只好蹲在马路边哭。
谭佩琦蹲在路边看了她哭了半天,最后才在她一句“我钱丢了,我妈肯定要打死我”中弄清来龙去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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