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英见那丫头傻乎乎地站着,压制着声音说:“没个眼力见儿的,还站在这里干什么?”那丫头才晃过神来,恭敬地退下。
“姑姑怎么亲自来了。”靖贵妃作出站起来的样子,穆英连忙上前扶着,这一起倒是让姬玄慌了。
“贵妃娘娘快别站起,我只是来给皇后娘娘带话的,天候司今早来报,正午时分虽有日光,天气却仍然阴寒,有孕之人实在不适合站在寒风之中行九天之祭,让娘娘不必费心周旋了,只着平日里的冠仪到东宫与各位娘娘们聚一聚即可。”姬玄垂目说着,空气中荡着一丝迥异的气息。
靖贵妃思忖了一番,将手中的玉骨扇放在桌上,转过身来正对着姬玄说话。
“难为皇后娘娘这般费心,只是我肚子里的孩儿怕是不依呢,昨天他还托梦给我,让我一定要在大典之上与先太后诉说他思念的衷肠。”靖贵妃说着摸着浑圆的肚子,笑盈盈地看着姬玄说。
姬玄也笑了:“靖贵妃的这位公主当真是皇上心尖上最疼爱的宝贝,还未出世就有如此的孝心呢。”
听了这话,穆英冷冷地看了一眼姬玄,复看了靖贵妃一眼,只见靖贵妃竟将怒气压了下来。
“既然贵妃娘娘执意如此,我便回去与皇后回了话。”姬玄说着低了低头,躬了躬身子。
“来人,快将姬玄姑姑好生地送出去。”靖贵妃差人领着姬玄出去了。
穆英不敢说话,只是站在靖贵妃的身后,“你还不梳头?”靖贵妃侧过头来跟穆英说话,吓得穆英连忙将梳子拾了起来,贴上靖贵妃的发丝,一下一下地往外梳去,清亮的发丝在手中游走,每日用玫瑰水浸润的乌发在晨光中更加耀目。
第三十七章 祭天(上)
“竖子!”只听啪的一声,靖贵妃竟将手掌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暴露人,穆英连忙跪倒在一边:“娘娘息怒,何必和姬玄那个贱人一般见识呢。”
“我何尝要和一个下人争什么高低,分明是慕容氏处处与我作难。”靖贵妃低低地说,今年朝中的局势对她的西冷母家十分不利,京畿之北的骠骑五将军联合进京,一众文官的实权被削减,她的父亲身居三公之首,为皇上的首席太傅,辅佐君王从来忠心耿耿,却因为没有实权被朝野上下看轻,奇怪的是,此次皇上出征特奉了父亲为监国大臣,转变实在诡异,如果不加以防范,恐怕会落人口舌,之前母家多次来了书信,一定要在御前争一争荣宠,她只盼着肚子里的这个是个男儿,这样便有望被立为太子,可恨现在连姬玄这样的贱婢都能诅咒于她,她却为了守着贤良名声不与皇后那方撕破脸皮。
“慕容氏极会拉拢人心,我们西宫有恩宠,她有子嗣,如今娘娘又握着一张王牌,她可不要狗急跳墙了嘛。”穆英说。
“哼,她慕容氏不过是仗着祖上荫蔽的恩宠才能与我在后宫抗衡,就她叔父的那点本事,怎么能让我轻易屈服呢,也罢,帮我好好地备一备衣装,我去会会她们。”靖贵妃说。
“娘娘英明,奴婢即刻就办。”穆英来到靖贵妃身后,小心翼翼地为她梳了九天凤髻,皇上就是偏疼靖贵妃一些,连这只有皇后才能梳的头髻也赏给了贵妃,后宫之中多有两主掌权的传言,只不过是靖贵妃为了防止落人口实,不愿意高调行事罢了,如今皇上不在宫中,她也该争一争。
珠钗素袍,衣冠裙带,待到妆成,靖贵妃出落成一位明艳的人中龙凤,细碎入鬓的平眉温婉天成,月白丝裙搭配芍底裙裾,长长的曳地大摆由一众人守着,西宫的气派尽显出来,与别人更加不同的是靖贵妃那高高隆起的腹部,似乎是在骄傲地宣告着皇上的恩宠,细心的穆英特地命了织妇在腹部的位置用金线勾了几道清流,不但显出曲水流觞的雅致,还能昭示靖贵妃不同与人的恩宠。
六步轿辇来到了正阳宫的偏殿,靖贵妃在别人的搀扶之下来到了殿中,皇后正与座下的宫嫔们说着笑,见到靖贵妃来了,先是怔怔地看了一眼她头上的华彩之髻,随后又看了一眼她的腹部,“参见皇后娘娘,祝皇后娘娘万福金安。”靖贵妃将手覆在穆英的手上,浅浅地行了一个礼。
“妹妹快起来,皇上都特意嘱咐过了,你怀孕期间,一应礼仪尽可免去,如今这样劳神费力,仔细了肚子里的胎儿。”慕容世佳说着又跟姬玄说道:“赐座。”姬玄来到靖贵妃的身前行了一个礼,领着靖贵妃来到右手边的位置坐下,慕容世佳和靖贵妃是这个世上最水火不容的人,在面子上却做足了功课,旁人更是心照不宣。
“妹妹,今天你本是不必来的,奈何天象有异,皇上慎重起见,需启这大典,规制又有约,需要各宫宫嫔来我这正阳殿中请安,我们只好走这么个流程了。”慕容世佳笑着说,她今天也梳起了九天华髻,所不同的是颜色为正红色,一支金步摇穿插在鬓侧,那是先太后赐予皇后的。
“姐姐说的哪里的话,皇宫之中最讲究这等级秩序,以后我的孩子还要叫您皇额娘,若是我现在没有以身作则,以后他又如何学样呢。”靖贵妃微启双唇,目不转睛地看着皇后,她神色也无什么转变,只是渐渐收敛了笑容。
“胎儿如今还安稳吗?五月是比较稳定的时候,但是也是母身最不舒服的时候,当年我照看文妃的孩子的时候,看她受的苦真是让人心疼。”皇后端起了手边的茶盏,里头的水芙顶泉冒着喷香的气息。
“正是了,当初亏了皇后娘娘照料颦儿,如今才有她服侍在皇上的身边,我们母女也能享一享天伦之乐呢。”文妃低眉顺目地说。
“你们都还年轻,等到皇上从北荒回来之后,定要好好地服侍他,如今皇上的子嗣实在不多,绵延龙裔的责任就落在各位妹妹身上了,否则倒是我这个皇后德行有失了。”皇后说。
“皇后娘娘哪里的话,服侍皇上是我们的荣幸,这中间有好多事情,还得靠着皇后娘娘成全呢。”靖贵妃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梨妃,世人皆羡慕梨妃的胜雪肌肤,却没有想到绝色如她,被投进着深宫之中,也成了盼着甘霖的怨妇,毕竟在产下小公主之后,皇上骤然对她失去了兴趣,半年都不曾召幸过她。
“韶仪,你今天怎么闷闷地不说话?”皇后一边认同着嫔妃们的话,一边将目光投到了角落的那个座位上,韶仪在宫中地位不高,凡事都仰仗着靖贵妃来成全,平日总会和皇后那一派的人大战几个回合,今天竟然懒懒地不说话。
“无事,大概是这几日感染了风寒,身上犯懒,韶仪殿前失仪,还请皇后见谅。”韶仪微微地起身,双脚却站不住似的跪了下去。
“韶妹妹还不快起来吗,今天这样的日子,你却呆呆地领罪,可不是最不知好歹的吗。”西凉别月笑着说,虽然不知道皇后今天是否布下迷局等着她跳,如今先将话说在前头,对自己还是有好处的。
韶仪看了一眼皇后,见皇后微微地点了点头,扶着身旁的侍女起身,“要我说啊,你定是想念皇上太甚,嘴上却不肯说,活活出了这相思之病。”皇后说到皇上二字的时候,嘴角上扬,西凉别月全部看在眼里,心思里倒多了一些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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