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月亮很圆,颜色亮白,澄澈明净。栀子花开了,晚风一送,香气撩人。我们俩慢慢地走,身影被月光拉得老长,脚步声落在小道上,轻轻的,比心跳的声音都还轻。
“那个,车上副驾座有个袋子,里面是书和画笔,六一节快到了,你送给儿子吧。”
“谢谢。”江非均站住了,我也跟着停了下来。我抬头望他,月光给他的面容镀了一层银色,他眼睛里也有光,清清亮亮的。
“不客气,我给侄子买了一套,你儿子和他差不多大,想起来就一起买了。不过真不知道合不合适,毕竟没有当妈妈的经验。”
“忻馨,谢谢你。”他又说谢谢。
“走吧。”我说。
他却突然牵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掌温暖干燥,我瑟缩了一下,没有抽回去,任由他牵着我,一直走到了我家楼下。
“到了?”他见我停下来,问道。
“嗯。”
“几楼?”
“四楼。”
“快回去吧,我就不上去了。”
说完他把我的手背举到唇边轻轻碰了碰。
“嗬——”我不禁笑了。在这种关键性的时候笑场未免很跌份,可是他的样子实在古板得滑稽,要是穿件燕尾服,就像油画里面走出来的欧洲老绅士。
“你真像个老古董。”
“是,不能拒绝老古董的好意,我的老心很容易受伤。”他用右手抚上左胸,一本正经地说。
“知道了。”我忍住笑,温柔地回答。
那晚又做梦,梦见了白天崇明的景色。我和江非均在芦苇荡里面划船,他又把我的手举到嘴边,但不是轻轻地碰,而是用嘴慢慢地摩挲,那一块被碰过的皮肤,像着了火……起伏的芦苇在四周如水摇曳,爱情,似乎也像这片春草一样,更行更远还生。
我在三十岁高龄的时候,终于又恋爱了。
这个年龄的爱不会像初恋那样,今天还是星星之火,明天就成燎原之势。我们仍然克制着,慢慢地往前走,慢慢地让感觉升温、发酵。谁说这个过程不是最美好最浪漫最撩乱人心的呢?
第二个礼拜六,我们去练习场打高尔夫,他手把手地教我,让我挥杆打出去了平生第一个小白球。
晚上我们在浦东滨江大道上面散步。初夏的夜风凉爽宜人,外滩的灯火璀璨耀目,我们走走停停,和其他情侣没什么两样,他有时会牵着我的手,只是牵着手而已,心里面已经是满满的快乐。那种像熬高汤一样咕嘟咕嘟冒着小泡、可意会却不太好言传的快乐,每一个恋爱中的姑娘应该都能感悟。
☆、水清月皎
人逢喜事精神爽,连工作最近都得心应手。
CX项目已经正式启动,开局不错,童总的意思前期暂时由我负责,稳定了之后再选派合适的人接管。
小秦转正了。HR那边对他的考核加上我的评语,小秦磕磕碰碰总算折腾上了岸。雯雯几个嚷着要他请客,小秦说没问题,只等着大家有空就聚众庆祝。
世博开园了,公司给每个员工发了票,各部门可以抽空游园。但现在刚开园,里面人山人海的,我们都不想去扎堆。我想和江非均一起去,电话里问他,他答应有空就陪我。
初夏我去杭州出差,居然碰到了刘穆。
事情是这样的。
那晚和江非均通好话,我便窝在床上用本本看越狱兔。正看得开心无比时,接到了刘穆的电话,他约我有空吃喝,奈何我现在忙着谈情说爱,无暇分/身,所以毫不含糊地回绝了他的邀请。
刘穆很纳闷,问我是不是很忙,为啥几次都约不出来。我当然说是了。他说忙什么呢,工作再忙也要吃饭要娱乐呀。我打着哈哈,那人精马上猜到了,追问我是不是和八字先生约会,我不否认他就当我承认了。
刘穆不怀好意地问了一句:“人家了解你吗?”
我听着不对头,“什么意思啊?”
“你也就看上去象淑女,其实……不怕八字先生今后被你的真面目吓跑吗?”
呀呸,这话说的,我气不打一处来,“你不损损我会死啊。我从来没在谁面前装过淑女,用得着操这些闲心吗?”
“作为好朋友关心下而已嘛,不用着急。我很好奇,八字先生知道你抽烟酗酒,还经常马大哈掉链子吗?”
切,这该死的揭人伤疤不嘴软,我顿时恼羞成怒,“你还好意思说,也就是碰上你我才特别倒霉,你其实才是霉神吧。还有,不准说我抽烟酗酒,我戒了!”
“嘿嘿……”刘穆在电话那头得意地笑,“你看看,本来面目暴露了吧,这么凶当心嫁不出去。知道为什么你碰见我会倒霉吗?因为我才是你的诤友,绝对不会嫌弃你的真实面目。知道“君子宁以刚方见惮,毋以媚悦取容”吗,我这样的走遍大上海都找不出第二个,你居然不好好珍惜,没眼光啊没眼光。”
这家伙一通碎碎念,我听得耳朵发痒,“行了行了,谢谢诤友大人,没事我挂了啊。”
“唉——,慢点,有事。”
“说。”
“你下周在上海吗?”
“周一去杭州。”
“哦?呆几天?”
“两天吧,不一定。”
“巧得很,我也去杭州,到时候找你啊,你住哪呢?”
“不知道。你真去杭州?”
“去美院办点事。杭州我有特好的兄弟,包吃包喝,咱们放他血去。”
“行吧,到时候再说。”
刘穆说的那些糟心话直让我胸闷发堵,我忍不住在心底问候了他母亲大人一下。气平之后细细一想,他说的基本也是事实。
这人长得实在好看,声音也好听,为人也还行,就是忒毒舌了。不过奇怪得很,其实我并不讨厌他,看来我自诩心静如水,内里也是遮遮掩掩一花痴。
这次杭州之行跌宕起伏。
刘穆前晚就打我电话,问我搭不搭他的车,我票都买了当然不能浪费,背着包直接去坐动车了。
本来公司在杭州有好几家协议宾馆,但那些宾馆都在离浙江分公司近的下城区,到西湖不方便。我在网上定了南山路上的酒店,南山路离西湖近,吃住玩都方便,动静得宜,只不过稍微离办事的地方远了一点。为了住在西湖边,我宁可麻烦自己。
结果人刚到杭州,刘穆就管接,开着他灰扑扑的的越野车把我拉到宾馆,又把我送到曾主任那里之后,自己才跑去办事,还丢下话说办完事再来找我。
我问他干嘛这么殷勤,要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大大咧咧地说,我赔罪,那天得罪你了,你真绝交的话,到哪去找这么有趣的朋友。我冲他咬咬牙,他咧开嘴巴,化敌意于一个倾倒众姝的微笑之中。
当天下午的事情很快办完了,从三点多开始我就空了下来。本来想去西溪,可时间来不及了。苏堤白堤已经去过好多次,虽然湖光映山色,弱柳夹夭桃,一派美景,但那几处游人比肩,热闹得有点过分了,再也没有兴趣重游。我租了辆自行车,准备沿着西湖边上骑一圈,踏踏那些清幽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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