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严肃干嘛,吃饭吧。”
我不理他,自管自说:“今天这些菜多少钱,你把数报给我,我给你钱,等我春节回来另外再请你吃饭,把阿生他们也叫上。”
“你不是学化学的吗,怎么变会计了,不用这么着急和我算账吧。”刘穆把杂志甩到一边,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
“唉,不是这意思,我只是觉得,我们,你,这么说吧,嗯……”
妈的,太尴尬了,居然说不下去了。
“行了,你不用说了,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我想说什么你也知道,你管不了我怎么想,也管不了我怎么做,我想做的事情肯定能做成。”
这是绕口令吗,我有点犯晕。
他身体倾过来盯着我,居然架势十足,那双眼珠子墨黑墨黑,上等的玛瑙也没这么水润乌亮。
“既然你想说开,那咱们就说开,你不是和八字先生分手了吗,那好,——我要追你。”
妈呀,怕什么来什么,我顿时头大如斗,躲开他热切的目光,深吸一口气,尽量心平气和地说:“你干嘛呀,这样多没意思呀。”
“怎么没意思了,我就要追你。”
我哭笑不得。换到一年前,面对这么个小帅哥的热辣表白,虚荣心不知道会膨胀到何种程度,可现在我哪有心情和人玩暧昧,只觉得麻烦死了,连琢磨婉转点的说辞都没那精神。
“谢谢,可我不想你追。”
他像被蜜蜂蛰了一下,往后缩了缩,“真狠心……你不讨厌我对吧?”
是不讨厌,皮相太好,又殷勤有趣的男人谁会讨厌?但是从不讨厌到喜欢,小小一步,堪比阿姆斯特朗迈向月球的那一大步,难如登天。
这还是个任性的大孩子呢,以为男女之间的感情就那么容易、那么简单么。我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扑灭他的热情。
刘穆收回身体,嘴巴突然一歪,痞痞地笑了,“你别说教,我知道你不讨厌我,你昨晚都承认了,还说对我有感觉,还吃我豆腐,不能就这样算了,你要负责!”
天雷轰顶!我吓得比他刚对我表白还厉害。
“胡说八道!怎么可能!”
我酒量酒品都不错,喝多了顶多哭一哭,睡一觉,谁吃谁豆腐都还不一定呢。
“谁讹你了,我都录下来了。”
“那你拿出来看。”
“你答应让我追我就给。”
“你无聊不无聊。”
我倒在椅背上翻白眼,彻底死机,感觉我和他的代沟就像马里亚纳海沟,是人类无法跨越的极限。
他的声音突然温柔得好似上等滑腻的丝绸,“忻馨,我是认真的,我知道你刚失恋,可能没心情想这些,没关系,慢慢来。”
“你不要这么狗血吧,你要这样我只能不见你了。”
“那不行,你别想躲着我。”
“你冷静点儿行不行,我们俩不合适。”
“什么地方不合适?你说,我改。”
我失笑,“不是改不改的问题,首先年龄就不合适,我比你大四岁,四岁!不是四个月!我下个月就满三十一了,恋爱就是为了结婚。”
“这算什么呀——”他紧端着的肩背一下松弛了,“这不叫理由,你这是不自信,怕我嫌你老。瞪我干嘛,我从来不认为女大男小会是障碍,你问问自己是不是和我在一起特轻松特愉快?”
我没话答,他继续说:“你的想法有问题,两个人互相喜欢、观念合拍,在一起觉得愉快,水到渠成时自然而然就结婚了,怎么能光凭谁看上去适合结婚才和谁谈呢?你都没和我谈,怎么知道我不适合结婚?”
谁有耐心和他掰这些呀,我恹恹地反驳:“你说过不想结婚的,还说什么男人都有颗追求自由的心,你的职业也需要到处跑,不想这么早把自己捆住。”
“哈,我的话你记得很牢呀!别皱眉毛,要长皱纹。我那是艺术加工一下,稍微夸张一点点,真的,我不是随便的人,至今为止正儿八经谈过的只有一个,是大学师妹,人早都结婚出国了,千真万确,你可以问易杰。”
“阿生结婚那天小姑娘都来了,你当别人空气?” 要信他我就是十三点。
“那个是同学的表妹,我们还不能算正经的男女朋友,早就没联系了。我保证从现在开始清清白白,只追你一个。”
“你不用告诉我,和我没关系。”我竖起手掌制止他,再让他讲下去就更缠夹不清了,我后悔刚才话太多。
“怎么没关系,我们需要相互增进了解。忻馨,别装傻,我就不信你看不出来我的心思。”
是,早就看出来了,但不装傻又能怎么办?有些事情除了装傻混过去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吗?
“你回家去睡一觉,明天起来忘了这事,我们还当好朋友。”我拍拍他搁在桌上的手背,哄他。
他根本不吃这套,翘起嘴角递给我一碗粥:“你当我三岁小囡呢!没用的,快吃饭吧。”
“反正我话说到了,随便你怎么想。”我赌气接过粥碗。
“看你都变什么样了,这么瘦。”他轻轻地叹口气,眼光潋滟如水。
我肉麻得一抖,碗都差点端不稳,发现自己在他面前竟有点无计可施。
我放下筷子撵他走,他却死皮赖脸待到我吃完饭才走,还说明天再来看我,想吃什么他带来。
“明天不行,我要面试。”我骗他。
“在哪里?我陪你去。”
“千万别,你明天不上班吗?”
“我开始休假了,过几天才回家。”
“哦,你不是上海人吗?回哪去?”
他有点郁闷的样子,“受打击了,我是苏州的,不是告诉过你吗?”
“对不起,忘了。我头疼,想继续睡觉,麻烦你——”
“行,我走了,你注意身体。后天一起吃饭吧,想吃什么?郑哥上次带我去了个饭馆,汤水瞎灵,你去尝尝。”
“少爷,谢谢,后天的事后天再说吧。”
后天,后天我都回家了。
我把他推出门,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在心里说:对不起,刘穆,感情不是换房客,也不是足球比赛换替补,没有一去一来这么简单,原谅我现在装不下别人。
☆、爱之惩罚
我的家乡在华中的H省省会S市,城市依山傍水,气候温暖湿润。
回家后一直没啥食欲,晚上睡不着,胸口发闷,像有块东西埂在那里,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妈妈做的各种家常菜都想了一年了,结果吃到嘴里全都无滋无味。
我极力掩饰着,不敢让家人看出端倪。
腊月二十八我凉了胃,嫂嫂心细,发现我在厕所干呕,几次欲言又止,可能是怀疑我有状况。
会有什么状况呀,都已经两个月没在一起了,而且除了最后车上那一次,其他时候我们都有安全措施的。如果有个孩子恰巧来了,会不会给我勇气,让我不顾一切,一哭二闹三上吊也要留下这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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