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钰细声对小椫解释道,“这位是萧公子,他父亲是陛下的老师,当今的太傅。”
小椫对萧公子印象深刻,尤其好奇他袖子里头是否还装着那些呕泻物,于是点点头道,“果然是读书人,看上去比你还老实。”
东方钰略微诧异地看她一眼,旋即微笑不语。
众人都在议论贡王有天子之相时,墨琮却道,“当今圣上龙体安康,精神健硕,我等今日在此谈论贡王是否有帝王之相实不妥当,有不臣之嫌,与其这样抬高贡王,不如想方设法援助贡王,助贡王一臂之力,否则,依越东水势来看,比起他日成为天子,贡王葬身于洪流的可能性更大!”
众人纷纷点头,兰蕙朗声道,“墨公子所言是也,兰蕙虽是一介女子,但国难当头,百姓受苦之际,只巴不得赶赴越东,以绵薄之力助贡王治水。”
墨琮眼中满含钦佩之意,连点头道,“三姑子是女中豪杰,但治水之事,应是我等男儿出力之时,墨琮不才,明日回到新阳,即可召集家兵奔赴越东,助贡王治水。”
东方钰咳了咳道,“琮弟,你可想好,亲率家兵奔赴越东,可是会被弹劾成造反的!到时候陛下可不一定会给墨太尉这个面子……”
兰屏道,“东方兄所顾忌的,兰屏早已考虑过,诸位多是都城显赫官僚子弟,冒昧出动实乃不妥,兰屏倒有一个想法,只是看诸位愿不愿意。”
众人道,“兰公子请讲。”
兰屏眼神瞥过众人,略带一丝犹疑,垂下眼帘道,“诸位皆知我兰屏生性放荡不羁,当初家父举荐我入京城为官,我只道为官者,身心皆受拘束,与吾愿相悖,便辞了家父,一心游山玩水,结识天下英雄,同时经营兰家家产,这几件事,兰屏做的倒是不错,如今天下人倒是都认识我兰不羁,我也在一些为人处世方面,比诸位多了些自由。”
“兰屏一介平民,在朝廷没有一官半职,家父虽为郡守,但与朝廷联络的少,长兄兰言虽在都城为官,但素来洁身自好,从来不得罪人,诸位也有所接触,兰屏琢磨着,索性这次由我带头,发动募捐,召集流民,成立治水队伍,资助贡王在东越治水,所有金银器械以及相关人员,皆由兰屏组织调遣安排,治水事成之后,再将所剩物资人员悉数返还给诸位府上,如此可免除诸位公子勾结叛乱的嫌疑,确保诸位所资助的顺利送达贡王身边,又能安抚好四处逃散的流民,诸位觉得如何?”兰屏郑重其事问道。
小椫看着主人席上的兰屏,他长着一张略显稚嫩的心形脸,出谋划策时双眼顾盼有神,其顾虑周全又令小椫刮目相看,便暗自赞叹起来。
果然,席上只沉默了一会,便有人道,“此法甚好,兰二公子一言九鼎,义薄云天,此事交由你来办,魏某十分放心。”
墨琮笑道,“如此甚好,待我明日回到新阳,立即抽调家兵两千,再准备若干粮草,等兰二公子随时调遣。”
魏公子道,“魏家愿出兵两千,携粮草若干。”
萧公子亦道,“萧家愿出黄金万钱,供兰二公子随时调用。”
魏公子嗬地一声,尖着嗓子笑道,“萧家果然有钱,然而此等危急时分,出人头定要比出黄金管用吧。”
萧公子脸上一红,却依旧不慌不忙道,“家父只是一太傅,只是平日里拿陛下的赏赐比较多,家兵统数不过五百,都养在庄地,如今又是农收季节,正是人手要紧时期,若兰二公子不嫌弃,萧某愿抽调两百给兰二公子调用。”
兰屏皱眉道,“兰屏岂敢嫌弃,此等危难时期,只嫌人手不够,哪会有拒绝萧公子的道理,只是萧太傅那边……”
萧公子摆手道,“嗳,家父这边,只管交给萧某处理。”
东方钰也按捺不住道,“东方府上愿出一千兵力,外加三千黄金,随时供兰二公子调遣。”
兰屏道,“甚好,兰屏亦已准备多时,已从家产中抽出棉被万匹,帐篷万顶,又购置骏马千匹,粮草百车,准备即日起赶赴越东,沿途招募流民,将人力物力一齐送予贡王。”
众人叫好,兰屏得意之色溢于言表,又问小椫道,“众人皆有出资,小椫姑子,你准备出些什么?”
小椫怔了怔道,“小椫此次离家出走,本就是要济世为民,虽没有万千黄金,也没有可以调用的兵力,只有孤身一人,兰二公子需要的话,也可以随时调遣!”
众人笑了,兰屏道,“姑子说笑了,兰屏不过随口一问,还是别放在心上比较好。”
小椫反问道,“元公子也是孤身一人,你怎么不问他出资了什么?”
兰屏笑道,“元公子一人顶的过成千上万人,岂是小椫姑子能相提并论的!”
小椫叹息道,“我方才还当你是个明白人,这会看来,你简直是迂腐到不可救药。”
众人皆诧异地望着小椫,小椫幽幽道,“你只以人头数目来计治水的功劳,却不知,善用神机者,远胜过争于功劳者,越东洪流之所以长期泛滥,并非南越在治水上下的功夫少,只因长期派任不善治水者去治理洪流。”
众人皆面面相觑,元牧忽然道,“善哉,小椫姑子对治水之事有独特见解,不妨随众人前往越东。”
听得席上一番言论,知晓越东水患危急,小椫早已经蠢蠢欲动,想随他们奔赴越东,尽所能及为越东解决水患,但在此之前她得先确认圭石僧人和阿东的安全,于是乃道,“我也想随你们一起去,但是我眼下还有两个放心不下的人,等找到他们,我在跟随你们去越东。”
东方钰道,“小椫姑子要找什么样的人,在座各位或许能帮到姑子。”
小椫看看众人,皆是一副好奇之色,但也不乏诚意,于是乃道,“小椫当初出走时,认识一个僧人,他叫圭石,圭石僧人救下过一个小女孩,她叫阿东,十岁上下,半个月前,我与圭石和阿东在南河城分别,到现在没打听到他们的消息,故而心中十分担忧,想确认他们两人的安全。”她顿了顿道,“如若诸位能帮我找到这两人,小椫必定感激不尽。”
“一个僧人和小孩?”墨琮摸着下巴,似有印象地重复道。
小椫惊了一惊,忙问,“墨公子是否有印象?”
墨琮不确定地摇了摇头,又问东方钰,“钰兄,那日我们在新阳遇见的,是不是小椫姑子所形容的二人?”
东方钰道,“是一僧人带着小孩,只是不清楚那小孩是男是女。”
小椫忙道,“东方兄,你可再仔细想想。”
东方钰皱着眉,萧公子笑道,“十来岁的孩童,是男是女很难分辨。”
小椫点点头,又补充道,“阿东长得可水嫩了,只要见过一次,应该就忘不了。”
东方钰转过脸望着小椫,神色复杂,半响才道,“小椫姑子说的那位少女阿东,我跟琮弟都见过,前几日在新阳,正好目睹了阿东被街上的快马踢倒,形容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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