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路成林_安南安北【完结】(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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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洛阳笑着摸摸她的头,一脸轻松。

  “一路平安。”满路微笑。

  “好。”

  “明年的冬天,我去烟台看你。”

  他停顿,眸底夹着酸涩。

  “好。”

  她倒吸一气,像从前那般叮咛:“要多保重。”

  “好。”

  满路露出两颗皓白的兔牙,笑着笑着眼眶半湿。

  许洛阳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潮热,笑着将她紧拥在怀。

  “丫头,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要平安,要快乐,要幸福。”

  “我知道,他待你很好。”他说:“比我待你更好……所以我很放心。”

  他低着声音自笑道:“可我总觉得便宜了他。可是以后……你的幸福也只能靠他了。”

  满路转涕为笑,用力地挥手,一步步、慢慢地、慢慢地倒退。

  洛阳,再见。要平安,要快乐,要幸福。这句话,我也很想送给你。

  许洛阳回头停了一会儿,噙着泪笑着挥挥臂膀。

  其实他也变了。不管在他心里,还是她的。

  分手两年后的秋天,他娶了吴愿。那一年的盛夏,是吴愿病情最为反复的时候。很多次他亲眼目睹她把刀抵到瘦骨嶙峋的腕上,失心疯似的哭喊,问他:“你娶不娶我?”

  他不声不响。

  每一次沉默都换来同样的后果,那就是吴愿一次又一次地被送进急救室。医生说抑郁症多是心病,有的时候药物治疗很难控制病人的情绪。他真的很想告诉满路,他快不能活了,他想她救救他。

  可他没资格。

  他欠下的债,绝不能让她一起偿还。

  他恨自己,恨他在遇见那么好的她以前为什么耐不住空虚,恨到每一次看到镜中那张与他长得别无二致的脸就忍不住挥拳舞臂。

  他还是妥协了。他太了解他的丫头,宁可负他也负自己,也绝不会对别人残忍。那一刻他满心想的是,只要吴愿好起来,他就能回到她身边。

  只要吴愿好起来。

  哪怕,他明知她会介意。她期愿的爱洁净如雪一尘不染,即便是长在污泥浊水中干净如洗的夏荷,也无法动摇她在情感上的洁癖一分一毫。

  于是她利落干脆地选择了别人。

  他已没有退路。从来没有一次,他拗得过她。

  也是自己种下的因,他接受这样的结果,恳求她:“丫头,最后再送我一次吧。”他以前不懂她,为什么每次都坚持要送他。年少的时候总有几分说不得的骄傲,再相逢却只能把无数的话都堆在心头,一别数年才终于明白她是害怕。分别从来不容易,只是生怕久别情疏,唯有眼前尚能把握,又岂敢辜负时光。

  他反复回望她的方向,仿若最后一眼,有多挣扎就有多依恋。虽然隔得远,有约摸十米的距离,可她眼泪簌簌的模样还是一清二楚映在他眼里。

  满路转身上了车,留下原地空荡荡。恰巧王英子这时来电话,满路擦擦鼻子,做了几秒深呼吸。

  “喂,英子。”

  “再不接电话还以为你被绑架了呢!”王英子一张口就抱怨:“累死我了!我明儿放假啦,过几天给你拜年去!我不管啊,你得给我留一天啊!”

  满路在脑中急忙过了一遍,惊觉后天就是大年三十。王英子是当年她们寝室里头最拼的一个,轻伤不下阵,时常自诩“女超人”。结果一年忙到头,总约不上时间好好见一面。

  “好啊。”

  忽觉不对,忙改口:“可是我今年不在家里过年呐。”

  王英子提起嗓子:“知道知道!陆才子总不会记恨我借用他老婆一天吧?”

  满路嗤笑,陆园林巴不得她来呢,那人前几天还懊丧地跟她埋怨找不着机会献殷勤。

  她原本也不知道啊,领证以后才发现陆大设计师所有的正义凛然都是装的。落差太大,心里顿时有种羊入虎穴之感啊。

  他也不否认,计谋得逞以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逐个打电话给她的知己好友,道了谢,也道了歉。挂在嘴边的话像是特意背过似的:“谢谢你这么长时间照顾满路,抱歉,我来晚了。”

  满路旁听差点儿把眼珠子瞪出来。他倒是口齿伶俐,三言两语就把她身边的亲朋好友收得服服帖帖。

  她还以为他天性清冽淡薄,谁料这人天生就是演员。明明表里不一,却没有一个人能看出来,还都争着抢着为他说话,生怕她亏待他。

  陆园林如意称心,在她面前挑衅地笑,满脸洋洋自得。

  王英子早就成了陆园林的头号粉丝,满路无奈:“行行行!到了给我电话,叫陆才子去接你行了吧!”

  王英子那头笑得人仰马翻,十分满足挂了电话。

  满路一路心心念念着园林。昨晚睡前他就调好闹钟,今日起得早,默默给她做好早餐还不忘提醒她看准时间不要迟到。

  就差送她了。若非她不许。

  她自问待他向来坦真,也还是禁不住思疑自己的魅力,于是出门前禁不了好奇问他:“你就这么放心我?”

  一片寂静。

  她懊悔自取其辱,凶狠狠地扫他一眼,嘴里咕咕哝哝。

  陆园林原本在擦洗梳妆镜,听她嘟念忍不住笑了出来。停下动作去看她,食指轻轻点在她鼻尖:“Look - into - your - eyes, I - see - what - I - mean - to - you.”(看向你的眼睛,我知道我对你的意义。)

  心头一阵温热。

  他说他知道。他知道。

  人生难得一知己,千古知音最难觅。她已寻得。可惜改不了爱捉弄他的毛病,昂起脸盯着他,穷追不舍:“Then - what - is - it?”(那是什么?)

  终究憋住了笑意,陆园林抬手替她拈起贴在额上的细发,低吟:“The - destination.”(归宿)

  满路正忘形地扬起眉梢,等着听他说笑,没想到他果真郑重给她答案。

  他一认真她就完败,最后落荒而逃,不用想也知道背后有双眼正含笑目送着她。

  其实陆园林真是胸襟极开阔的一个人,待人处事宽容豁达,印象中只跟她怄过一次气,且对情绪的约束力超乎她想象。即便铁青着脸分明写满不悦,过不了半刻便也能云消雾散,仿若悲酸并非是落在他心上。

  所以她越来越瞻慕他。

  下了车看见人就在眼前,无法自控使出劲疾奔,一下就跌入他怀里。

  等着被骂。

  “真是!”结果陆园林最后只是束手无策:“没见过这么不听讲的!”

  满路不以为然,踮起脚尖亲他一口,不等他反应便不负责任地跑开。

  陆园林疑滞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从愕然中惊醒竟花了好几秒,在心里笑她可恶却藏不住满眼宠溺,一池春水在心底汹涌激荡。

  “你快点儿!还没收拾行李呢!”

  他认命地跟上。

  回想两人初识,她总是礼貌而生分,在她身上看不到一点儿任性和肆意。成熟睿智,却郁郁寡欢。原来她本性这样淘气和落拓,终于等到她把小毛病都养回来,他却狐疑眼前一切是否虚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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