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能等。等到她坚持不下去的那一天。
“满路?”迎面有人讶异地喊了句。
满路冲来人客套笑了笑:“真巧。”
没想到在吃饭的地方也能撞见。
吴愿一脸惊疑地把她看住,而后才将目光投在她紧紧挽着的那人身上。
陆园林礼貌而冷定:“你好。”
她稍显迟疑,一脸困惑:“你好。”
满路主动报上身份:“这是我先生,陆园林。”
对面的人霎时怔住。只有陆园林强装淡定,心底却似有千万朵馨香的野百合悄然绽放。
“满路……你……”
“我结婚了。”
“你……那……”瞄了眼陆园林,连声音也虚弱:“洛阳知道吗?”
满路微笑,不愿与她纠缠:“嗯。”
她说过,他是她这辈子最好最好的朋友,是如同血肉一般的亲人。无论过了多久,每一份惊天动地的感动和喜悦她都还是渴望与他分享,因为他是那个无论她做了什么决定都会无条件站在她身后默默祝福她的许洛阳啊。
她猜他收到照片的时候也会沉默许久,然后便止不住一个人傻笑,笑着笑着便淌下泪来了吧。
满路迫不及待跟面前的人道别,鲜见的不耐烦,园林看了看她,问:“不喜欢的人?”
她低低地嗯了声,说:“不可能原谅的人。”
陆园林不再细问,加重力度扣紧她的手,轻声说:“那就不原谅。”他知道她并非计较的人,能让她如此耿耿在怀,一定是伤她极深。
他迅速取了车回来,只怕留她一个人胡思乱想。
满路上了车,还像以前那样轻笑。她感觉自己好无耻,在说出那句“这是我先生”时,竟带出许多骄傲和窃喜。
于是问:“我刚刚是不是好坏?”
陆园林发笑:“不是。”瞥了她一眼说:“很可爱。”
她也笑:“陆先生,你这句话会不会太违心了?”
“不会啊。”他脱口说道:“反正我是你先生这件事,我很久以前就知道了啊。”
她哑然失笑:“难道你会预见?”
“是啊。你不信?”
“不信。”
他弯了弯唇角,自满道:“从你唤我第一声老公开始,我就知道你早晚都要嫁给我。”
听得她愕然地竖起眉头。第一次喊他老公……是刚认识不久那会儿,路上遇着两个图谋不轨的流氓,她怕极却只想到向他求救。那时候也不知哪儿来的孤勇,竟然会选择相信他。
万一……他不来呢?
“那是演戏!”
“可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想到的第一个人是我。”
可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想到的第一个人是他。
她难以辩驳。
“谁叫我胆大啊,居然信你,那时候还不了解你呢。”她一本正经说:“现在才知道,你也是流氓。”
刚好遇上红灯,他停下车把脸逼近她面前:“你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帅的流氓?”说完顺便也耍了一把流氓。
满路哭笑不得地瞪着他。
这人真是善变,以前总觉得他绷着张脸像块坚冰,可越相处越发现这个人不仅自恋,还幼稚得不可理喻,婚后更是肆无忌惮地暴露本性。
她不禁质疑自己看人的眼光,却安慰自己说:“是啊是啊,你是坏流氓中最帅的好流氓。”
他向来容易知足,一高兴就如同脱缰之马,一路哼着小曲儿,完全换了个人。满路听着他流利的英文口音,视线还流连在窗外。
不久便是除夕,这座城市已然毫无意外地沦为一座空城了。
长这么大头一回要丢下爸妈在家守年夜,想着想着觉得自己真的不孝。这么多年家里的除夕夜从不冷清,爸妈守在电视机前看春晚,她和舜禹就在一旁嗑瓜子,几个人说说笑笑,总是天亮才发觉时间溜得这样快。
要说委屈其实也说不上,只是许多事情一下变得很不一样,她多少有些猝不及防。
以后,园林的父母也是她的父母,父亲叫陆令山,母亲叫田筠。或许在这个新的家庭,也会有一个热热闹闹的跨年夜。
爱,她想,是心甘情愿的牺牲吧。况且,满路相信,这个男人带给她的,将是天长地久的幸福。
就好像年轻时另一个人也曾让她坚定如此。
许洛阳在她的城市呆了四年,记忆里走遍了那些她曾走过的街头巷尾,也曾以为他会永远在这里,陪她穿梭在日落前的每一条大街小巷。又或许,有一天她会义无反顾地飞往他的城市,对他笑说:“许洛阳,我跟你回烟台吧。”
都是天真。
就好像犯了一个年轻总无可避免的错误,以为相爱就可以恒远。也学着一手攥紧爱情,一手抓住时间的流沙,到头来才发现两手空空,伤痕累累。没有保护好自己,也伤害了别人。
于是和另一个固执的自己开始了一场漫长的自赎。漫长到她以为此生幸福无望,从此天涯海角都是监牢。可后来才知道,原来上帝早就把每个人的命运都谱写好,一切悲欢都是不请自来。
许洛阳是她命里的满天星,让她每一次忆起初恋总是纯洁和真挚的模样。像初尝到了未熟透的青苹果,味道酸酸的,却带着几分甜。她仍旧记得那份酸涩,教会她天荒有时而厮守很难。他给她的,是一份负担不起的爱。
而陆园林是那宁静内敛的百合花,傲然盛放却沉默着守望,给她淡泊的恒长。这份迟来的守候,在她眼里是不凋零的永生花。它沉静,他默然,像日月星辰从不说话。
☆、第二十章 在劫难逃
许洛阳笔直地立在航站楼前,从未像此刻这般渴望着一次分别。
他承认他还是很想留在她身边,可他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她已不是他的。
以前她爱他似飞蛾扑火,望向他的时候眼睛里有星星,乌黑的睫毛弯弯,眨起眼来一闪一闪灵动而迷人。
只是如今,她再凝眼看他,仍是那双仿若清泉的明眸,却总有疼疚和忧愁在眼底。
他理解她。
他曾给她带来极大的伤痛和苦涩,让她欢喜,也让她痛极。他的丫头,是这段故事里最无辜却最良善的角色。吴愿和他都是自私而贪婪,让她只爱这一次已痛得血肉模糊。他多么高兴她又有了去爱和奔赴的能力,哪怕让她重拾信心的人,不是他。
许洛阳聚敛眸光,寸目不离地锁定近处一个纤瘦的身影。她随意穿了件纯白色的风衣,搭了条简约牛仔裤,脚下浅口的平底鞋露出脚踝细瘦而精致。
她还是没变,偏爱简单自然的穿搭,这么几年依然不见长肉。
她还是变了,再不似从前一见到他就乐得忘形奔上来,多等一秒都等不了。
满路缓缓靠近,在许洛阳跟前收住脚。微微仰着脸凝神注视着他,眼前的每一个轮廓都清晰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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